符咒燃完,宋玢松开手,才要说自己鼻尖都冒汗了,就听渡口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p>
他和苏韫玉几乎同时抬眼过去,见楚明姣从小船上跳了下来。</p>
脚步踉跄了下。</p>
周沅下意识要上去扶她,发现被人抢了先,苏韫玉走到跟前,眯着眼见她从上到下了,低声问:“怎么样,真闯了情瘴?”</p>
楚明姣这次闯进渡口,没受什么伤,若非说有什么异常,就是她两腮透出了点不正常的红,像春季花枝半熟不熟的嫣嫣色泽,但万幸眼神是清明的。</p>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定义下早了。</p>
楚明姣给自己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着,反应明显有些迟钝,眼珠子在苏韫玉与宋玢之间转了转,定定地着后者,宋玢稍微凑近了点,半蹲下来,哀嚎:“我真的怕了你了,祖宗,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好歹提前说一说。”</p>
顿了顿,才又道:“已经通知你夫君了。”</p>
楚明姣慢慢收回视线,盯着脚下,半晌,微卷着舌,认认真真地开口:“我没见到情瘴,但估计是闯了,才吃了清心丹,暂时、能压得住。”</p>
实际上,已经不太能压得住了。</p>
苏韫玉上前,掰开她的掌心,那上面明明白白摆着几个清晰可见,侵入肉里的指甲印,她像是被灼到了一样蜷起手指,用含着水汽的眼睛去他。</p>
身后,空间在某一刻蓦的撕裂,搅碎,神灵的气息如骤起的大雾,飞快弥散过来。</p>
居然,到得这么快。</p>
苏韫玉眼底藏着阴翳,他不顾宋玢警告的眼神,抬起楚明姣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慎重:“听着,楚二,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回楚家或苏家都行,千年寒石与清灵散,我都给你找来。”</p>
宋玢给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搐,他都不,视线完全停留在楚明姣身上:“不需要管十五天不十五天,山海界的事,我来着。”</p>
楚明姣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她眨了下眼,将另一只手放进他掌心里,手掌松开,露出追星刃半截灵光湛湛的匕身。</p>
她指尖温度很高,像是在被窝里捂得热腾腾了一样,连指甲都被蒸腾出透亮的淡粉色。</p>
将追星刃交给苏韫玉,像完成了某种内心记挂的任务,她不再他了,而是被情瘴逼得没有神智一样,下意识往他身后,那里,她潜意识里亲近依赖的力量源头在靠近。</p>
江承函正从那个方位撕裂了虚空,一步踏进了渡口。</p>
他站在数十米外,清隽孤决如离群之鹤,眉目冷到极致,压着层明显到能被人一眼察觉的薄怒,每往前走一步,神力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就越重,一步一击,像是要把人心肺都敲碎,由里及外的臣服。</p>
周沅已经躲出了老远,就差学着宋玢的样子举手投降了。</p>
苏韫玉却岿然不动,江承函从他手下揽走楚明姣,两个男人眼风短暂交接,一个雷雨闪电,一个凛风暴雪。</p>
宋玢甚至以为这两会就地打一场,他还犹犹豫豫地盘算着怎么劝架才能让自己和苏韫玉少挨点打,可谁知道,这两人竟一句话也没说。</p>
江承函带着楚明姣直接消失在了原地。</p>
“你今天怎么回事?”人一走,宋玢松了口气,他走到苏韫玉身边,皱眉说:“苏韫玉,你是不是太操心楚明姣了。她是有道侣的人,这两人再怎么闹,关系也都摆在那,变不了。”</p>
他又想起卜骨上那具无比清晰的姻缘卦。</p>
苏韫玉不接这个话头,他眯着眼,像是已经从繁杂久远的记忆里分辨不出某些具体的情景,喉结滚了滚,问:“宋三,你还记得楚二出嫁那日,我在做什么吗?”</p>
“记得。”</p>
“我们几个在一起喝酒,从早喝到晚,给楚二姑娘撑场子。”</p>
那时候,苏韫玉还觉得阿弥陀佛,总算楚二不必轮到他来事事操心了。</p>
有她那么一天天在身边转悠,哪儿来的姑娘敢靠近他。</p>
那一天里,他的笑容实打实没少过。</p>
苏韫玉自嘲般地笑了粉扑-儿文=~學)下:“你说,当年她出嫁我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今天,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呢。”</p>
宋玢与他对视,见他眼里全无玩笑的意思,不由心惊:“你真的假的。苏韫玉,我劝你别有这种心思,一点都不能有,神主殿那边——”</p>
“神主殿怎么?”他打断他,笑起来,眼里却全是冷意:“我们不正是要与神主殿作对吗?这事闹开之后,楚明姣和江承函还能好?”</p>
“你以为,江承函如今只是做做样子的,他最后仍会站在我们这边?所以你依旧拿他当朋?”苏韫玉紧盯着宋玢:“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点?”</p>
宋玢梗了梗,紧接着皱眉:“她喜不喜欢江承函,你不出来?”</p>
苏韫玉拧着眉,握紧了手中的断刃,似乎掌心中还留着她的余温,半晌,哑然出声:“我可能是从小当她哥哥当上瘾了,真的,我就是欠的,天生操劳命。”</p>
“其实她喜欢谁都行。”</p>
“别把自己弄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别让我见,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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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函将楚明姣打横抱着回了冰雪殿,她脸与身子被他的大氅遮得严实,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一截裙摆,像罩着某种不安分的小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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