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亲自监考是个什么感受?
别人不知道, 反正俞州觉得……他瞬间精神百倍!
因为当初在知道乔楠的身世时,俞州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就算这次会试文德帝不到考场来, 他到了殿试中,也是要被文德帝监考的。
既然早晚都要在岳父大人眼皮子下考试,那么这件事, 对于从现代穿越而来,骨子里对古代所谓尊卑就没那么深刻的俞州来说, 真的不是个什么严重事。
俞州不仅不觉得紧张, 他还觉得特别高兴。
文德帝一个皇帝,竟然不惜扮成个衙差来看他, 这代表什么?代表文德帝对他重视,对他好奇, 对他这个儿婿满意得不行!
这如何让他不高兴?
其实。
在知道乔楠身世后,俞州表面上依旧爽朗高兴, 看上去态度并无什么变化,可实际上他心里,是有些担心和忐忑的。
他倒不是担心乔楠恢复尊贵身份后,就像那些负心薄情之人, 把他抛弃另寻新欢, 他相信乔楠不是那种人,也相信他和乔楠之间的感情。
这么久的相处,他能够感受到乔楠对他感情的日益增加, 只要他不负乔楠, 他相信乔楠也必定不会负他。
可俞州不敢相信文德帝这个岳父。
古代人注重门第, 乔楠又是文德帝最喜欢的皇子, 当初孩子刚出生时, 文德帝就能欣喜若狂的,直接带着儿子一同上朝,接受百官跪拜,享无上地位荣华。
一心想把最好的东西,摆到自己这个儿子面前。
如果不是中途出了意外,乔楠长大后,文德帝肯定会给自己儿子,配个长相家世才华,皆是人中龙凤的优秀男子。
虽说俞州自我感觉,他非常符合这个优秀男子的条件!
毕竟他不仅有才华,还受后世文化观念熏陶,对夫郎有着这个时代没有的平等尊重,他还觉得,他穿越就是为乔楠而来,他们老天爷给赐下的良缘。
但……这是俞州自己的想法,别人可就不一定会这般觉得了。
俞州如今的家世,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现实和短板,即便他弄出了粮食增产之法,他或许会前途光明,却终究有限。
因为众人不知道他内里乾坤,不知道他脑子里有着超越时代的见识和知识,不知道俞州有着多么恐怖的潜力。
所以理所当然,大家目前只会觉得俞州就是精通农事,就是擅长种田,这的确是优秀人才,但让粮食增产之后……他还有啥用?
也就是文德帝听过李承巍汇报的,俞州那些私底下惊世骇俗的言论,这才会重新审视俞州,发现他的不简单。
不过,俞州现在还不知道文德帝心中对他的高度评价……
因此,他便十分担心,他贫寒的出身,以及目前表现出来的有限才华,不足以让文德帝入眼。
若是文德帝觉得他配不上乔楠,非要让乔楠把他这个无用赘婿踹掉,重新找个满意的哥婿,那咋办?
可是现在,文德帝竟然迫不及待到不顾身份,为看他扮成衙差亲自跑到考场来,如此举动,就让俞州放心了。
意识到岳父大人就在身边观察自己后。
原本坐姿还有些懒散的俞州,顿时就挺直背脊,表情郑重的更加努力装逼……哦不,是认真表现,努力答题。
为了让文德帝知道,他对媳妇的情谊,让文德帝千万别生出换哥婿的想法,俞州还特别鸡贼。
在文德帝靠近他时,故意用深情的口吻,小声地呢喃,
“桌前明月光,疑是我夫郎,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夫郎……夫郎,你等为夫,为夫一定高中功名回家。”
才华家世不够,用情至深来凑。
既然他的惊天之才现在没法展现,那就让岳父大人知道,他有多么爱媳妇吧,作为疼爱儿子的父亲,文德帝肯定会喜欢他这般,对自己儿子情深
义重的郎君!
当然,俞州肯定不敢在考场中大声喧哗,那会被叉出去的。
他的呢喃之声,基本就站在他号舍旁的文德帝,能够听见。
然后。
想观察下俞州的深沉心机,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的文德帝:……
他之前是不是想太多了?
……
此次出宫。
来看俞州的确是文德帝的目标之一。
文德帝是武将出身,性格是比较雷厉风行的那种,自从心中有了皇位人选后,他就开始为此沉思起来。
其中最值得要考虑的,自然是作为儿子夫君的俞州。
文德帝心胸再开阔,想法再超前,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还是个皇帝,不可能轻易接受,自家的江山改成别人的姓。
产生扶自己哥儿上位的想法,也是现实情况逼迫,不得不走这条险路。
因为他不如此选择,那么等他死后,景朝江山不是落在世家勋贵手中,就是后继无人改朝换代。
赘婿谋夺岳家财产,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普通人家找赘婿,尚且要担心小心,文德帝现在要托付的是江山社稷,自然更加要慎重。
想要知道一个人品行到底如何?那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观察,是最好的选择,并且这个场合也需要注意。
文德帝怀疑俞州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自然不会选择把人叫到皇宫里面,躲在屏风之后观察,避免人实在太会演戏。
而科举考试最是考验学子心性的时候。
在贡院号舍期间,一个学子心性是否坚韧?脾气是否暴躁?才华到底如何?都是最能展现的。
文德帝不敢保证他来考场之中观察,就一定能够确定俞州的心性如何,但至少能够保证,他可以看到更多。
于是。
便有了如今他亲临考场的画面。
然后在观察过俞州后,文德帝心情就……更矛盾了。
以他现有的观察和情报而言,俞州才华到底有多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俞州的性格确实很好,主要是对他儿子,似乎是真的特别喜欢。
反正在文德帝的调查中,俞州除了对乔楠喜笑颜开,对其他姑娘哥儿的确都是不假辞色,半个眼神都不会多给。
颇有种他儿子让俞州去死,估计俞州都会高高兴兴前去的模样。
但……俞州却有推一个残疾皇子上位的念头。
如此狂妄胆大的野心,就让文德帝实在很难相信,俞州是个恋爱至上的人。
偏偏俞州的表现又真是。
文德帝听着号舍之中,俞州时不时就在那里小声呢喃什么:
“夫郎,我一定高中回家,让你高兴……”
“夫郎,你是天上皎月,我是夜空星光,我俩天造地设一双……”
“夫郎,我好想你,你可想我了?”
文德帝:……
文德帝实在受不了,转身走了。
旁边另一个站得稍远的年轻衙差,没听见俞州的小声呢喃,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看见同袍突然离岗,有点惊吓懵逼。
年轻衙差赶忙呼唤,“诶!老哥,换岗时间还没到,你干啥去?”
毫无所获的文德帝郁闷,“出恭!”
年轻衙差闻言松口气,然后赶忙又喊,“那老哥你快点啊,我也想去大恭。”
文德帝脚步踉跄,走得更快了。
俞州望着文德帝离开的背影,笑了笑,这才低头继续认真答题。
********
贡院外街巷中。
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停靠着。
文德帝从贡院出来后,就上了这辆马车。
“宏彰(帝名),看得怎样?俞州到底如何?”
待在马车等待的甄后君,看到爱人回来,不由欣喜上前。
一边询问,一边帮文德帝扯掉脸上的胡
子,擦掉伪
装,露出一张虽已经渐老,但仍旧英俊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中年俊脸上,全是郁闷之色。
文德帝摇头叹道,“难以看透。若他当真性情如我看到的那般,倒是我李氏江山之福;若他全然伪装,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竟是如此?”
甄后君没想到竟会听到这般回答,十分吃惊。
他男人虽说和朝堂那些大臣斗了多年,都未能全然掌控朝堂,可到底在位多年,当了多年的帝王,眼光见识都是毒辣的。
就算不能全然看透一个人,也应当大致有个明确判断才是,如今竟直接说出“难以看透”四个字。
可想而知俞州此人,确实特殊之极。
不过,文德帝倒也不是特别担心,摆摆手,
“罢了,日久见人心,事情短时间内确定不下,暂且看着。倘若伪装,总有暴露的时候,官场诱惑众多,到时候自然便能看出来。”
俞州是乔家的赘婿,而乔家只是个商户,只要俞州高中,乔家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届时,对方到底是人是鬼,自见几分端疑。
甄后君有些担心,“俞州现在如此情深,倘若全是伪装,那到时候,六儿怕是要情伤了……”
“伤是要伤,但以六儿心胸气魄,如此磨难倒也并非坏事。”
文德帝握住甄后君的手,温柔笑,
“走,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别浪费时辰,这便去瞧瞧,咱们六儿到底是何模样,既像了甄氏族叔,想来也有夫郎风采才是。”
“也应当与夫君相像。”
甄后君红了红脸,回握住男人的手,笑容温暖。
帝后二人相携前往,心中无比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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