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叫stilla natt,瑞典名,意思是寂静夜晚。
灯光璀璨,外观像一座玻璃花房。虽然没有墙壁,但建筑外围了一圈高高低低的植物,拉回来几分安全感。
蛮城看不见星空,骆潇随服务生落座后,抬头透过鸟笼状的透明穹顶望了眼,只有彩色的人造射灯从四面八方映过来。
她手捧着脸,看着正翻看菜单的靳浔道:“早知道你要带我来这种地方,我就换身衣服了。”
靳浔的脸就像网页缓冲图标,在与她对视的几瞬间红起来,加载出一句小声的称赞:“这样就很好看。”
骆潇听不太习惯地嘶了声:“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合不合适。”
“我们是消费者,餐厅没有说明只接待盛装的顾客,所以什么样的穿着都没必要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骆潇皱着眉,“你看其他人都穿得有点隆重。”
餐厅里人不多,但确实大都光鲜亮丽,尤其是女性顾客。一个个全妆出席,脚踩高跟鞋,拎着小巧的手提包,甚至有些夸张地穿着高腰礼服裙,在花丛前拍照。
靳浔有点拿不准骆潇的意思,是尴尬、不自在,还是像方霆杨亦卿为他分析过的多数女生那样,只想讨一个安慰的赞美。
他放下菜单,真心道:“你不用靠华丽穿着就很好看。但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一家吃。”
“你说情话的时候都这么一本正经吗?”骆潇笑他,“不用换地方,不然白订了。”
靳浔嗫嚅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提前订好的……”
骆潇失笑,伸手把远处立着的桌牌拉到他面前:“靳先生。尾号2718。”
“好吧。其实送东西是其次,我今天主要是想约你吃饭。”靳浔诚实道,“没想到你提出要请客,我就顺水推舟……”
“约个饭也要拐弯抹角吗?”
“抱歉……”
“你有没有数过自己一天会说多少次抱歉?”
靳浔抿着唇,以为这是不耐烦的意思,差点又是一句抱歉脱口而出。
一位面善的外国人靠近座位,适时终结了两人的谈话:“两位!”
他发音不太标准,但语句流利,像是提前编好的台词,“欢迎来到寂静夜晚,我是这里的老板。餐厅新开业,所以我亲自负责点单上菜,以便后续管理调整。请问想好了要吃什么吗?如果拿不定主意,我也可以为您推荐。”
靳浔把菜单递到对面:“姐姐,我选好了,你看吧。”
他转头向老板,点了瑞典肉丸和沙朗牛排,加一份经典凯撒沙拉。
老板点头记下,又看向骆潇。
“我……”
她本想说自己没什么胃口,又觉得不太好,于是也要了一份沙拉。
靳浔小声道:“姐姐,我那份就是给你点的。”
“那正好,”骆潇合上菜单,“没有要加的了,谢谢。”
店里氛围幽静,客人交谈的声音都不大,被掩在明快悠扬的北欧民谣里。
菜一盘盘端上来,摆盘精致,溢着淡淡香气。
用餐间隙,老板走到大堂中央敲了下铃。
“先生女士们,感谢您的光临。我来自港口城市哥德堡,马上我们瑞典即将迎来Kr?ftskiva,也就是中文里的……”
他台词说到一半卡了壳。
周围的目光投过去,让他堆笑的脸上冒出冷汗。
靳浔不是爱出头的性格,但等了数秒没见人救场,只好出声提醒:“龙虾。”
“对对!龙虾节!所以,今晚到来的顾客,每桌免费送一份冷盘龙虾。”
老板说完就立刻退场,不多时捧着一瓶佐餐酒来到靳浔面前。
“感谢您,博学的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说得不容拒绝,立刻召来服务员起开瓶盖,往两人的杯里倒了些进去。
靳浔道谢后,闷声剥了只虾递到骆潇的盘子里。
“姐姐,你怎么都不吃?”
“我不饿。”
“沙拉也不想吃吗?”
“你以为我喜欢吃沙拉吗?”骆潇用叉子挑起沙拉里的一根莴苣叶,语气淡然,“小时候我妈总是嫌我吃得多,说我胖,导致我不太敢吃东西。所以不管聚会上有多少山珍海味,我可能只会吃一筷沙拉,不是因为喜欢。不过吃得久了,胃也就习惯了,现在对肉类也没什么食欲。”
靳浔眼波闪烁着望她,她笑着:“你该不会又想道歉吧?这没什么。”
对面缓缓摇头,只说:“我会记住的。”
她的习惯和喜好,他会记住的。
骆潇饮了一口红酒,微挑起眉:“不过,你怎么会瑞典语这么偏门的语言?”
“我过段时间要去瑞典参加一个摄影展,所以提前学了一点,但会得不多。”
“哦。”
“是下个月初,大概会待上四五天。”
这些话不可疑也不有趣,骆潇放下酒杯,空着脑袋点了点头。
靳浔手握着刀叉一动不动,像是还在等一句回答。
骆潇对上他有些期盼的眼睛,只好说:“哦。”
他又问:“那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打个电话至于问得这么郑重其事吗?还以为你是在问我能不能陪你去。”
“可以吗?”
“?不可以。打电话可以。”
骆潇说完,靳浔就将手机推到她面前。
屏幕上打开了微信,这次不是二维码,而是扫描界面。
他那双漂亮到有些恼人的眼睛里,此刻闪着直白的光。
解释依然诚恳:“在国外没法用原来的手机卡,微信比较方便。”
骆潇笑着将手机推回去,一直到冰凉的金属机身抵上他的指尖:“知道了,我会加的。”
餐盘里的虾没人动过,被扯断的身体始终蜷在原地。
骆潇几乎没吃东西,靳浔也不好意思耽误太久,很快将牛排解决掉。
“吃饱了就走吧?”骆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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