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很开心,甚至还有人在莫名其妙得来的平静中,误以为是自己信仰的神明给了他们力量,在濒死中竟然双眼含泪地祈祷起来,虔诚的情感又让她饱餐了一顿。
不过总吃将死之人的情绪,虽然量大管饱,但实在是口味单一,她才决定再换个人类更多的地方看看。
她寄生在最简单的身体上,用自己几近不死的再生能力修复着被撕裂的小女孩身体。
宫理其实一开始混进人类之中时,看中了到处都是人的王都。
但当她见到甘灯的第一眼,她就改了主意。
她在黑暗中见到的不是他吸烟时升起的袅袅白雾,而是他头脑中迷人的气息,他身上许多复合的情绪,她甚至从未见过也形容不出来。
她像是得到了奇珍异宝的龙,守着他寸步不离。
而他如此敏锐,她不敢轻易下口,她也明白,人类的情绪就像是菌落,一定不能吃得太干净,要留一些才能继续滋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的举动,会让他的情绪与思想有所变化。
她在他的沙发上乱跳不安静的时候,他虽然沉默着,情绪里就有恼火和烦躁,像是人类食物里的辛辣苦香;当她对他笑的时候,他的情绪会变得更粘稠融合,像是泳池边快融化的冰淇凌。
那些因为她的举止而丰富的口感味觉,就像是为她口味定制的改变一样,尝起来是惊人地美味。
而在刚刚,她触碰那些热,她盯着他看,她舔食他情绪时,他不单单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情绪更像是沸腾的浓汤或泼洒的汽水那样——
宫理感觉自己要忍疯了才没有将他全部吞下去……
不过她也一不小心吃多了。
二人缠绕的呼吸中,宫理幸福地眯着眼睛,觉得自己养了多年舍不得吃的人类竟然能有加倍的美味。她应该多学学如何让他情绪更复杂,更涌现……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甘灯不肯撒手,鼻子贴着他腺体,果然他动作僵了一下,被他吃掉大半的情绪又开始疯长。
“……你要替我做些事。”他轻声道。
若不是宫理能嗅到他的思绪,一定会以为他内心一片冷静。
甘灯感觉宫理停止了动作,她难得如此安静没说话。他都已经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了,更无法想象宫理脑中在想什么,只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如果不帮我,我可能会死。”
宫理果然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甘灯心里一软,道:“首先,替我取抑制剂和信息素来,就在我房间书架左手边数第二个柜子的上数第四行下方,密码是DNA和密钥双锁,你可以带走一些我的头发。里面有四种药剂,每种都各取两份——呃、呼……你在做什么?”
他感觉有什么湿黏怪异的东西从他腿上蹭过去而后消失不见,甘灯皱起眉头,他想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宫理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
她掌心一点茧都没有,柔软微凉,像是牵着大人的手一样,只是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仿佛之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想要为他分担解忧一样……
甘灯心神发颤,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嗓音都不稳了:“然后你告诉冈岘,说我易感期了,不想回宫内,有什么消息就放在桌子上。然后你将这几天的消息都收集了带给我——”
带给他又有什么用,情热期刚开始就这么难熬,谁知道他明后头会不会仰躺在这张破床上尖叫。
但甘灯仍是快速道:“王都近C-73-9悬臂的几个小型星系的叛军,前一段时间开始大批偷渡入城,如果他们知道我消失了,肯定会掀起动乱。治安官的消息改用光脑汇报,我还能看光脑,城防改四小时交叉式地空巡逻——”
他一项项布置着工作,宫理脑子有些记不住。
如果不是他的说话间隙有细微暧昧的呼吸声,宫理简直像是为他公事公办的秘书。
他还需要取消两天后的某一场晚宴,但那场晚宴的人物都是最能挑衅他也最虎视眈眈的人,甘灯更怕的是到时候他无法出席且失踪的谣言传开,这群人一定会带兵直接闯入宫中……
甘灯本来想说“偏偏这时候”,但细想来,过去多年来,他几乎总在针尖上站着,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能让他安心地失踪几天还能保住地位的。
宫理却忽然道:“我帮了你,你就不会死了吗?”
甘灯愣了一下,抬起头去看宫理。
她银白色的瞳孔像是在黑暗中发光,像是什么政权、战争她都不太在乎,只在乎他会不会死。
甘灯:“……不一定。”
她立刻道:“什么意思?”
甘灯觉得不能骗她。虽然他早就觉得自己下场绝对不会很好,在贫民区出租屋里因为情热反噬而死这个结果,在他的想象中不算太差。但如果宫理发现他死在她小小蜗居的床上,恐怕是要吓坏了吧。
甘灯垂下睫毛:“强行注射抑制剂,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大大缩短情热期且挺过来。如果是后者,一切都还有转机。”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不足三成。
但甘灯觉得自己必须要赌一把。
宫理终于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你活下来概率最高的方法是什么?”
……是找个Alpha来。
事后再把对方杀掉。
甘灯不说话。
宫理也懂了:“我会替你办好那些事,然后再找个Alpha来。”
甘灯条件反射道:“不。”
他绝对不想要把自己Omega的这一面暴露在陌生人面前。他伪装Alpha的这些年,走入过太多对Omega来说不堪的地方,见过太多曾经会觉得羞耻的场景,他听过那些Omega在情热的时候如何说一些匪夷所思的求欢话语。
他绝不想彻底堕落下去——他不要像个不用思考未来只挂在Alpha上一次次被情潮吞噬的Omega一样,变成被扒了皮奄奄一息的欲|望怪物。
但……这种方法或许是权衡利弊之下最“正确”的。
甘灯的“不”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他感觉宫理从小床上爬了下来,相比于他,她身上衣服几乎没有变化,甚至连靴子都没脱。
甘灯感觉那些刚刚退潮的情绪又疯狂朝他反扑过来,他拽了拽她的被子,想要在黑暗中盖到身上,另一只手则想要摸索到拐杖。
忽然房间里亮了起来,宫理站在门口处,重新关上又打开了灯,那白惨惨的灯泡又一次照在他身上。甘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几乎是立刻别开脸去,把她那床印着卡通图案的被子往身上拽了拽。
宫理用柜子上的湿巾,仔仔细细擦着指缝。
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宫理看到不算太干净的被子,遮盖着揉成一团的西服,皱巴巴的被沿下,他后背瘦的出奇。
这房间跟他真是格格不入,偏偏他又不敢离开这里半步。
宫理即将出门前,忽然道:“你是Omega的话,那我以后要跟谁结婚?大家都说我要跟你在一起的。”
甘灯背对着她,无话可说。
她不会被他的能力掌控,也就是说她可以不当棋子。不当棋子就可以不用离开他身边……
宫理没等到答案,有些失望似的准备离开,甘灯忽然道:“你也可以此刻做出更大的选择。”
比如背叛他。
如果宫理此刻扔下他不管,选择回宫后对外公开身份,直接以正统身份接手王都,甘灯没有办法阻止她。
但势单力薄的宫理恐怕坐不稳位子,也要先当几年某些强势贵族或公国的傀儡,而他活下来之后,可以哄骗她联手或者在从中挑拨,重新爬回权力顶峰——
他甚至连这种可能性都想好了。
宫理却忽然道:“可那样,你就不好吃了。”
她一眼看出来他是权力中生长的盆栽。
甘灯:“什么?”
她打开门大步走出去,门口处只是响起多道门锁的声响,她将情热的他锁在了这座小房子里。
宫理骑跨上摩托,看着夜晚如神庙版圣洁而美丽的王宫,她出宫如此顺利的原因,就是因为寄生的□□与她而言,只是雕塑的材料,她可以改变自己的体态肌肉甚至一部分样貌。
如果甘灯需要的只是一个Alpha,或许她也能变成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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