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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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去哪里他都能找到。

烦。

最后她独自在琴房练习高难度的世界名曲。

练到十二点半。

琴房只留一盏灯,她弹得太入迷,突然从其中抽身的时候,觉得心慌。

有一阵凉风从背脊吹过。

她扭头,大门空荡荡的,外面的灯都黑了。

只有几顶花篮孤零零的。

手机也安安静静。

直到严女士打电话来,有些焦急:外面下大雨了,需不需要你爸接你?

他们知道琴房今年周年庆,少不了狂欢,樊莱最近又在攻坚克难练曲,所以憋到这个时候才敢打扰她。

樊莱皱眉,走到窗边,才看见外面冲刷而落的雨。

雷公火爆,整座城市陷入暴雨侵袭的绝境。

天边甚至泛起紫色,但比黑暗更令人心惊。

急遽的闪电劈下来的瞬间,在不断滑落雨水的玻璃窗倒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樊莱破天荒打开社会新闻,看到十一点四十一分的时候在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连环车祸。

七车连撞,场面血腥。

因为昨天刚好是冬至,很多人返乡吃团圆饭,然后又连夜赶回南州。

她手发抖,胸口虚空,不断有狂风从中呼啸而过。

下意识不是想打电话给他,而是试图联系他的朋友。

周强、阿天,任何一个人都行。

她穿得单薄,在没有暖气的室内,冻得嘴唇发青。

双手抱臂,不停地扣尺骨鹰嘴。

人体的解剖标志,硌手,尖锐。

以此来保持指尖因为敲击琴键而产生的高温。

阿天刚睡着,被电话吵醒,很不爽,上来就是一句粗语。

“我操你大爷…”

“纪景清是不是在南州。”

樊莱的声音又轻又冷,几乎没有震动的存在感。

阿天一激灵,跳坐起来,十分心虚。

“那个,樊莱,你别生气,那个花篮吧,是我买错了。景清最近很忙,就拜托我帮忙订花,但我刚才才发现他们发错了……”

“他是不是总给你订报春花来着?真对不住,这次是花店的人失误,送成了牡丹,挺俗的是不是……”

“我给景清打电话来着,可他没理我……”

樊莱觉得他很聒噪,太阳穴一阵刺痛。

兀自体验了一把他神经性头痛的感官撕裂感。

只听到最后一句。

他没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樊莱不信。

虽然他真的是很容易在一点小事上就斤斤计较的男人。

可因为兄弟把他计划搞砸就不接电话未免太小心眼。

她熟透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串数字。

“小纪”的字样跳出来。

她以为自己早把他号码移除,所以刚才那瞬间根本没想过翻通讯录。

但十一个数字像洪流,从海马体倾泻而出。

拨出去的一瞬间,她睁眼看日月无光的雨夜,模糊又动荡。

没有尽头的忙音在满世界纷扰中无限放大。

她觉得大而杂乱的雨都浇到身上。

拧巴的痛意灭顶。

就像她明明嘴上说可以理解他的愤怒和羞耻,可却耿耿于怀他得知真相后的气恨。

也像她和他扯扯拽拽一年,随时做好抽身的准备,可最后却死于他迟疑的那几秒钟。

她琴房门都没有锁,晃荡到楼底时才恍然惊觉。

无力感水漫金山,她蹲下来,成为瓢泼大雨中最渺小的一点。

雨势大了又小,天光微现。

黎明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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