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
听到儿子这冷漠的语气,唐铃惠也显出生气:“就住家门口也不知道回来,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妖精勾了魂。你先吃饭,周末就是中秋节了,我们在你爷爷家聚餐,你回来一趟,有点事跟你商量。”
傅裴南没应声。
而对面则是“哎”地叹了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傅裴南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继续吃饭。
电话内容唐珞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那“哪个妖精”明明白白指的就是她,不过她没说什么,她也没资格说什么。
吃过饭,傅裴南去洗澡了。
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唐珞把脏碗筷放入洗碗机,听着洗碗机启动的声响,看着他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瞥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顿了顿,终究是鬼使神差拿起了它。
傅裴南只有一部私人手机,不像其他商务人士,随手一掏能掏出三四部,私人、工作分得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手机密码,她的指纹甚至可以解开他屏幕。
她按下指纹,手机顺利解开。
她点开微信,划过一堆无关痛痒的工作群,点开了备注为“妈”的聊天界面,而后看到他们下午的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无异于单口相声。
这几年来,因为她的存在,他和他家里的关系也一度十分紧张。
好几年了,他都只有逢年过节,才不得已回去一趟。
唐铃惠:【儿子,在干嘛?】
唐铃惠:【星怡下周要回国一趟。】
唐铃惠:【对方已取消】
唐铃惠:【对方已取消】
是他妈妈连打了两个视频通话,他都没接,而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只回了两个字:【开会。】
唐铃惠:【你真是伤我的心。】
唐铃惠:【你在外面的那些事,这么多年我也没管过什么。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吧?】
而之后,傅裴南没有再回。
唐珞再往上翻,却不见其它聊天内容,大概是被他删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感到心里一阵阵的疼。
这么多年,导致他和他家里关系僵硬,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她知道他夹在中间也很难。
她脸色苍白得要命,手心更是冰冷僵硬,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把他手机倒扣回了桌上,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
那一晚,她侧卧在床上,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静静望着他清浅的睡颜,就这样一夜都未能入眠。
一开始只是脑袋空空,而到了凌晨时分,她轻轻合上眼却也难以入睡,脑子里便开始混混沌沌、毫不连贯地浮现起过往的碎片……
听姑姑说,她爷爷在世时,他们唐家在当地,也算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
她爷爷是局长,膝下育有一儿一女,一个是她爸,一个便是她姑姑。
她妈妈是省舞蹈团的芭蕾舞演员,当年她爸看了一回她们团的表演,便对舞蹈团中最年轻美貌的她妈妈一见倾心,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而她妈妈钟曼玉,大概是看上了她爷爷家的背景,又看她爸爸年轻时也算一表人才,几番追求之下,最终选择了嫁给她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蛋老爸。
只是婚后没两年,她爸爸拈花惹草的花花肠子便暴露无遗。
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紧跟着她爷爷又去世,她们家家道中落,这段婚姻里,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便选择了离婚,把三岁的她扔给了她爸爸,一个人远走高飞。
树倒猢狲散……
爷爷去世后,没两年她爸爸也因犯了些事丢了铁饭碗。
她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姑姑,也被一干二净地踢出了夫家的大门,被迫结束了那段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
再后来,她爸爸消失了,她便被扔给了姑姑。
总之从记事起,她好像就一直在跟着姑姑两人生活。
大概是在十一二岁那年,她姑姑生了场大病,自知自己没有能力继续抚养她,便联系上了她妈妈把她接走。
而当时她妈妈已经在北京再嫁,嫁的人正是傅裴南的舅舅,唐铃惠的亲弟弟。
她是在十二岁那年第一次来到北京,也是在那一年认识了傅裴南。
她对傅裴南的第一个称呼,是哥哥。
她是如何走进了高贵的唐家,第一次接触到唐少强、唐铃惠,后来又是如何像皮球一样被踢了出来,她从来都不敢细细回忆。
她一直都是个不敢回望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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