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日,早晨七点。
客厅里早间新闻的声音放个没完,电视前却空无一人。豆浆机呼噜噜的声音发闷,从厨房的门缝中钻出,吵的人有些心烦。
餐桌前只坐了两个人,少年身上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领口开了一个扣,喉结锁骨都削条,下颚线微动,有下没下的嚼着油条。安静的有些过分,沈枞掀起眼看了沈惊瓷一眼,见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
沈枞盯着看了会儿,放下夹着油条的筷子朝厨房喊:“妈,你这豆浆要不算了啊,我们都快走了。”
他盯着门的方向等了会儿,徐娟拉开厨房的门:“那你们去拿个牛奶,这豆浆机可能坏了,今天怎么这么钝。”
沈枞哦了声,点头说好。
沈鸿哲昨天调了个班,还在休息,徐娟又回厨房看那个豆浆机了,沈枞手掌摁住了个鸡蛋,长指随意的伸着,压了两圈,沿着桌面滚给了沈惊瓷,顺势问:“想什么呢,怎么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
沈惊瓷叹了口气:“感觉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沈枞嘴里塞着东西声音不太清。
“新环境肯定会紧张啊,万一同学不好相处怎么办。”沈惊瓷抬头看见沈枞一脸不解,但又拧着眉试图开导她的样子。
沈枞:“不能吧,我姐去哪儿不都招人喜欢。”
沈惊瓷幽幽的看了沈枞一眼,似乎是在问他说这话不心虚吗。
但转念一想,她好像也不需要多少朋友,之前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但今天怎么就莫名的紧张。
沈枞没注意沈惊瓷的心思,横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谁欺负你我揍谁。”
徐娟一出来,听见的就是后面三个字,嗓门一下提上来了:“沈枞!你又想给我找事!”
沈枞话还没说完,猛地震了一个哆嗦。
徐娟伸手就要往他后背拍,这种场景沈惊瓷看了不下一百次,更何况当事人,一个弯腰就往侧面闪开了,嘶了声朝沈惊瓷喊:“姐,我吃完了,你快点啊!”
徐娟气的扶额,而沈惊瓷慢吞吞的哦了声。
呼吸几次,徐娟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塞沈惊瓷手里:“别管你弟,不给他,你自己喝。”
沈惊瓷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不住给沈枞解释了两句:“没,他这次没惹事。”
“他惹的还少吗。”徐娟呼了口气,改为叮嘱沈惊瓷:“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一会儿走快点,有什么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新学期也别紧张。”
沈惊瓷说了声好,沈枞已经在楼下等着,一只手臂上挂了两个书包。
她过去把牛奶塞沈枞书包里,自己背过来白色那个。
“你怎么又不喝。”沈枞皱了眉。
“我不喜欢喝纯的。”还不如给沈枞。
她看了眼旁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又有些赌气:“你不会是喝牛奶长这么高的吧。”
沈枞笑了声,气定神闲:“当然不是。”
下一句,他紧跟着补充上:“纯属你弟太牛。”
沈惊瓷:“”
直到分开前一刻沈惊瓷都在想,下一次一定要把冰箱里的牛奶都换成草莓味,一瓶也不给那么牛的沈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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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校门是黑色的竖栏,顶端的尖锐刷着金色烫漆,今天开学,从十字路口开始人流就变多,不少人经过她身边往里进,沈惊瓷脚步一顿,却忽然往自己身后看。
人来人往,没有他。
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又在意料之中。
怎么可能这么巧,从昨晚就在惴惴不安的心脏从踏进那道门开始,有了清醒。
今天是第四十八天,她都不敢想自己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但答案好像只有一个。
想再见他一面。
寻宁不止有一个高中,但重高只有一中,她想了好多,总觉得他会在这里。
脚步一个接着一个,沈惊瓷看到了贴在主楼旁边公告栏上的分班表,十几个班级,十几张a4纸,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沈惊瓷不算高,一米六多一点,踮着脚也看不到,干脆找了个空慢慢的往里挪。
书包里面装得东西不多,就几个本子,课本还没发,但被人在后面挤过来挤过去的难免晃得不舒服。
她背着手抓了抓自己书包,已经在纠结是不是要等人少再看。
可是现在的处境,进不是退也不是,沈惊瓷只能努力的找着自己名字。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沈惊瓷终于看到,她视线往上——高一(三)班。
可以走了,沈惊瓷松了口气,但身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又围过来一圈,还逼着她往旁边的挪,书包被压得空瘪,就在沈惊瓷想开口提醒的时候,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愣,随即察觉到那点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渐渐消失,书包被人提起来,还没反应,步子已经随着往退后。
沈惊瓷唔了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冷白的腕骨,血管和青筋延展而下,沈惊瓷心一跳,熟悉感扑面而来。
但他松手的很快,见沈惊瓷从人群中出来了,没什么留恋的挲了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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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沈惊瓷猛地抬头。
夏天树荫下见过的那张脸、前一秒还在念着的那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突然的像是幻觉,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身后的人群熙攘,声音吵闹,沈惊瓷全然忽视,看着他的眼睛愣在原地。
陈池驭原本已经收回视线,不咸不淡的压着眼尾眺公告栏上的名单。
上面的字有点小,他应该没看到,啧了声垂眸放弃,然后对上了沈惊瓷失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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