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郎坚决拒绝。
他当初发下的毒誓是,如果一旦破戒豪赌,就让他同心爱的巴尔佳成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如今他与巴尔佳的姻缘正在最关键处,他可不能出任何岔子。
嘉柔点一点头,对徒弟的坚定十分满意。
“如此,为师正好缺一个管钱的,你就替为师当账房吧!”
日头渐渐西落,只剩下漫天彩霞在天边游弋。
王怀安问了一路,终于寻到赌帐外时,嘉柔已杀红了眼。
闻王怀安相寻,她大手一挥:“不去!”
刚刚拿起骰盅,又改了主意,大摇大摆站起身,同白三郎道:“好徒儿,给为师披挂起来!”
帐子外头,王怀安颇有几分着急。
他回望安西军连绵的军帐,那处离得远,虽已人影憧憧,却仍能看出那些有意徘徊之人的身影,同当初在安西都护府门前准备自荐枕席之人,身姿动作一模一样。
最糟糕的是,当初都护府门前徘徊的多是方脸的郎君,这午后的两个时辰里,将军的军帐前却什么脸型、什么男女都有。
前来龟兹之前,他便听闻龟兹人奔放热情。
可再热情也不是这么个热情法。
这潘安,还真是不能缺。
此时他也才服气,也就只有潘安那般长相之人站在将军身畔,才能镇得住旁的人。
今早他连续掉了两回粪坑,说不受罪是假的。后头又着急赶路,还是到了这丘陵草坡复了命,才跳进河水里连续洗了一个时辰。
也不知潘安可消了气。
待人出来,他少不得再说上两句好话,将那位夫子吹捧吹捧。
他正来回踱着步,但见帘子一响,连忙回身,瞧见果然是风姿翩翩的潘安。
他正要开口,却见白三郎手持一盏油灯跟出来。
油灯的光亮打在潘安身上,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潘安细细的颈子上,足足挂了七八条金项链,每条上头不是镶嵌了鸡血石,便是雕着大鹿角的青金石。
她腰间蹀躞带上的每个孔里,都系着至少六七枚玉佩。整整一圈腰上至少有五六十枚。稍微一动弹,玉佩们便“叮当叮当”撞得响动。
她两根手臂上更为夸张,一圈一圈套的不是金环便是玉环,比城中珠宝坊柜上卖的还要多。
就连十根手指上,也都套满了戒指或扳指。
她手指太细固定不住这些指戒,谨防戒指掉落,十根手指全部叉开朝天,似是要做法一般。
整个人就差把“小爷有的是钱”六个字刻在脸上。
她方才只往外头迈出了一条腿,待瞧见他,又往前重重挪了一步,在一阵叮当叮咚、噼里啪啦的声响以及闪闪金光下,她倨傲地仰着脑袋,淡声问:“来寻小爷,作甚?”
王怀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将他想好的吹捧话忘得光光,只着急问道:“你今夜打算住何处?将军的帐子里已为你提前支好了床榻。你快过去睡一睡吧,否则到处都是窥视将军的人,若只是平常人还好,最怕的是有细作混在其中,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嘉柔哈地一声,“你倒是有脸开口。”
她转首就同白三郎道:“好徒儿,搀扶为师进帐子,继续大杀四方!”
又是一阵叮咚叮当,王怀安见她真要进帐,不由急叱道:“你莫忘了,李剑可是将军的人,你若不配合,李剑便没有必要继续护着你了。此后谁要抢你,只由你自生自灭。”
“威胁我?”嘉柔冷笑一声,“怕是要让你家将军失望,本夫子这几日想得通透,与其从旁人的腰子里连偷带占些许好处,不如直接做七公主的驸马,花着她奉上的银钱,使唤着她赠与的仆从,吃着喝着王族的酒池肉林,多么潇洒自在。”
她的话刚刚说罢,七公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连声抚掌从,“好得很好得很,潘安竟能想通,实属不易。如此你我何时回帐?”
嘉柔转身就进了赌帐。
王怀安一咬牙,转身就走。
七公主当即跟在嘉柔身后,将将进了帐,颈子间便多了一把剑。
持剑的李剑坐在一旁胡床上,冷冰冰道:“想死,还是想活?”
“你……不是说,潘安身边已用不上你?”
“并未收到命令。”
七公主连忙抬首去搜寻潘安,他却已到了赌桌边,一只脚踩在胡床上,一只手高举筛盅,手腕几抖,将骰子晃得似金铃银铃一般悦耳。
七公主盯着他自信又张狂的身姿再看两眼,向李剑冷笑了一声,“本公主等得住。”
抬手撩开帐帘,大步退了出去。
—
月已上中天,薛琅带着几位副将巡视了一圈,刚回到军帐前时,便有位女郎停到了两步之外,扬声道:“将军,听闻你同潘安断了情,你看,我成吗?”
薛琅面无表情,“本将军中意男子。”
那女子闻言,并无伤心的模样,反倒有两分雀跃,“我阿兄也中意男子,他同我长得极像。若将军有意,我便让阿兄前来相看。”
薛琅再不搭话,几位副将上前作势拔刀,那姑娘便嘻嘻哈哈一路笑着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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