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些关节,仇红心头起了一层悲意。
而很快的,悲意之下,便复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仇红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此事,你已秉承了圣上?”
傅晚晴听出她情绪不对,只见仇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煞气,她虽有意收敛,却还是叫傅晚晴吓了个猝不及防。
“仇将军,咱们好好说话,收收你的煞气行不行?这事情不还没个定论呢嘛,我这都提前告诉你了,就是要让你早做准备。”
说完这话,仇红的脸色果然松动了些。
傅晚晴心有余悸,她敛了敛嗓子,歪着颈项轻松道:“至于皇帝那边,我当然没去了。元日佳节,一年一度,难得彼此轻松轻松,别给自己找罪受。更何况,今日还是你风光回朝的大日子。我秉承了此事,不是扫了你的兴。”
仇红对傅晚晴这种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已经免疫,她肩头一松,只道:“这二者又并无关联。”
傅晚晴耸耸肩:“有人觉得有便是有咯。”
说着,她又忽地又展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痞笑来,一手把住了仇红的右肩,态度变化之快,叫仇红摸不着头脑。
“想来,你同我一样,也是个孤家寡人,好好元日佳节,没有亲友共度,不如就同我一起去迎月楼快活快活?”
仇红往旁边退了一步,躲开傅晚晴的手,“你方才说林无隅私开酒肆不是为了钱财。那你堂堂大理寺卿,开此风月楼,又是为了什么?”
傅晚晴笑得更为开怀:“为了给每一个像你这般不开窍的笨女子一个家。”
仇红懒得与她争辩,只道:“今晚麟德殿有宴,你要逃?”
“嘘。”傅晚晴食指在唇上抵了抵,“在含元殿那位那里,我傅晚晴还在西南勤勤恳恳地查案呢。”
仇红不解,“今日大朝会,你没参加?”
傅晚晴一脸理所应当:“谁说我今日是来面圣的?”
仇红一怔,傅晚晴人到宫中却不参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的主子?”
提到“主子”二字,傅晚晴不笑了,脸上忽地愁云惨淡,怎也抹不开。
仇红觉得稀奇,道:“怎么,你做了什么,惹了你主子不高兴?”
傅晚晴眨了眨眼,小声地腹诽道:“你怎么不反思反思你做了什么。”
话音太小,仇红没听清。
傅晚晴当然不会再说一次,只是又叹一口大气道:“算了,不开窍,不强求。”
末了,又问:“你真不同我一起去?”
得到意料之中的否定回答,傅晚晴也不再劝,走向等候已久的傅府马车,扔了句“再回”给仇红,便弯身上了车辇。
傅晚晴走后,仇红一路回了将军府。
未来得及用膳,而是先去了一趟书房,傅晚晴的提醒来得十分及时,想来三日休沐之后,皇帝再上常朝,此事就要被拉去堂上众议了。
她得早些与林无隅通气,让他早做准备才是。
林无隅此刻,如他所说应当正在府中照顾妻子,她不好亲自前去,想来只有提笔写下密信送去。
方一提笔,仇红的眸色便暗淡下来,屋外凛冽的北风吹响檐角铜铃,一声一声从堂内深灌过来。
对于林无隅,她从前并不觉得有所亏欠。
爱与不爱之事从来不能强求,她既选择当他的朋友,便从一而终,不会越矩,也不会退后。
却不想,这份她自以为纯粹而真实的情谊,最后却仍成了叵测之人毁害他的把柄。
仇红咬了咬牙。
最后一道笔划收尾,墨色在绢纸上落下一点痕迹。
她在这世上能保全的人已不多了。
她不会再令林无隅,成为下一个宋池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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