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把球弄进了旁边一个树洞里,用爪子掏了几下弄不出来,摇着尾巴凑到傅修远面前求救。站在远处做布景板的护士要过来帮忙,他朝护士摆了摆手,示意他要自己来。她才发现椅子边上有他的拐杖。他扶着拐杖缓缓站起来,像是忍住疼痛才能移动脚步,慢慢挪到树边,身子靠在树干上才帮旺财用拐杖把球弄出了树洞。
她看着他一瘸一拐地挪动脚步走回来,撑着拐杖才艰难地坐下来,堵在胸口的那个硬块又升到咽喉,眼眶一下子红起来。他们那天见面,她确实没见他迈过步子,可他有站起来,她清楚地记得他很绅士地站起来迎接她,还站起来目送她离开。她问:“那天见到你还好好的,我明明看见你站起来,一点也看不出来有问题。”
他无奈地笑笑说:“你不知道为了那天的这一个动作,我练了多少遍。”
眼泪再也止不住,开始扑簌簌地落下来:“为什么要装?这有什么好装的?”
他伸出手来,替她抹眼泪,带点自嘲地说:“大概是不想像现在这样,不想你可怜我。”
说什么可怜不可怜,她觉得那伤口简直像长在她自己身上一样,红着眼睛问:“痛不痛?”
他倒反过来安慰她:“已经很好了,又不是一辈子会这样。已经做过手术,只是还要慢慢恢复。医生说,多做复健是会恢复大部分功能的。”说完停下来,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又说:“当初在阿根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医生是建议要截肢的,我没同意。我想着,还得把你追回来,没了这条腿,你是肯定不会再要我了。”
又是真一句假一句,她总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心里话,只是眼泪不听她的控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她问他:“现在这样,到底值不值得?”
他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说:“就怕你会这么问。”说完目光落在远处,沉默片刻,幽幽地开口说:“不值得,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去看星空了。”
她冷笑:“那什么混蛋北美最亮的星空,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去看。”
他又叹息说:“也许不能再拉你去登北高峰了。”
她又泪眼朦胧地说:“其实山上是有缆车的。”
他回过头来望着她,停了停,眼里有跳跃的阳光,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心翼翼地问:“微微,如果我现在去加州追回你,你觉得会不会太晚?”
她摇头:“太晚了。”
“是吗?”他的眼神顿时暗了一暗。
她又说:“是啊,太晚了。我怎么还会呆在加州?我连香港的工作都找好了。”
他停了一刻,仿佛要好好想一想这句话里的意思,然后才望着她,慢慢地笑起来,笑得满腹心酸,又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伸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喊她的名字:“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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