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邢慕铮好似回到了年幼时光,爹要求他背书给他听,娘坐在桌前刺绣,时不时带笑看他们父子俩。那样的日子虽平凡,但邢慕铮身在军营时,偶尔会回忆起那个场景。或许往后他再身处军营,今夜这一幕也会在他的回忆中。
眼界渐渐变得狭小,直至一片黑暗。
这才什么时辰,鬼东西这就睡觉?邢慕铮尽力要让自己睁开眼,可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每每这种时刻,邢慕铮就无比痛恨让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碎尸万断都难解他心头之恨,可他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发怒,否则受伤的是他的妻儿。
“娘,爹睡着了。”邢慕铮听见邢平淳小声地道。
“嗯,那便不读了,拿条毯子给你爹盖着肚子。”
“哎。”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邢慕铮感觉有人轻柔地为他盖了毯子,并且在他身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
“丑儿?”钱娇娘唤了一声。
站在邢慕铮身边的邢平淳扭身,到了钱娇娘面前抱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娘,你再给我讲讲爹打仗的故事罢。”
“我都讲千把回了,你还听不腻啊?”钱娇娘好笑地问。
“不腻!听一辈子也不腻!”
钱娇娘看了儿子一眼,将机关盒推至一旁,“行罢,那就再讲一回。你想听哪一段?”
“娘你说哪段我都爱听。”
钱娇娘沉思了一会,“那就说你爹当年在莲江那场战罢。”邢平淳道声好,钱娇娘清清嗓子,将机关盒一拍,“一夜北风寒,万里层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山河秀!”
邢慕铮不免好笑,原来她是从说书先生那听来的。
邢平淳笑嘻嘻鼓掌。
“话说你爹,也就是邢大将军,七年前还是莲州防御使,西犁猛将率十万大军来犯,夹着莲江布阵,誓拿莲州。眼看就要被敌两面夹击,情况危急,邢防御使对袁将军说:‘此战敌众我寡,击之不可不急。愿率骑隶属,将军以步兵居前。’袁将军听从他的建议,决定深夜突击敌军,打他个措手不防。当夜,邢防御使夜里率将衔枚渡莲江,绕出山林,急驰而下突袭敌军,拿着他的宝剑一马当先,大杀四方。“
钱娇娘一面说着,一面还做出马上杀敌的动作,邢平淳听到激动处,兴奋拍掌,“爹真厉害!”
钱娇娘继续说:“因是黑夜,敌人众多,那次战中邢防御使被敌将砍伤,那一刀自左肩于右腹,邢防御使纵使身着盔甲,胸前依然血迹淋淋……那刀倘若再砍深些,你爹便一命呜呼了。那道伤疤至今还在,娘前些日子还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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