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平淳一张小脸皱成了小包子,眼里闪着敬佩的光,“那一定很痛,爹真勇敢!”
邢慕铮自己听得津津有味,他不知娇娘竟如此熟悉他打过的仗。莲江之战是在多年前,现下茶馆里说书的兴许都说不出了。只是不满她将受伤这等事说出来,战场杀敌岂能不伤?一点小伤何必小提大做。
钱娇娘点头,“你爹的确勇敢,并且当时袁将军在前以步兵夹攻,我军大获全胜,俘敌八千。当是时,有一将对邢防御使说,‘降兵太多,末将怕发生叛乱。’邢防御使道,‘不能杀死投降的敌人。’他让人将这话转达给了袁将军,结果袁将军将俘虏全都杀死了。”
“为何?爹不是说不能杀投降的敌人么?”邢平淳不解,好奇发问。
钱娇娘笑笑,不知该不该向稚嫩的孩子道出真相,她沉吟一会,还是说了,“你爹那句话是句隐语,他其实就是想让袁将军将俘虏全部杀死。”
“为甚为甚?”邢平淳追问,“敌人不是投降了么?”
自是为了免除后患。邢慕铮回答儿子。
“我猜他应是怕有后患……你爹某些决策,是较为冷酷无情的。”钱娇娘转头瞟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定西侯。
妇人之仁。邢慕铮不悦。
“娘,怕有后患,就是怕那些俘虏趁乱杀人不是么?爹这么做是对的!”邢平淳急着为他父解释。
钱娇娘一笑,“我没说你爹是错的,咱们都没上过战场,怎有权置喙战场之事?只是娘想着,纵是西犁士兵,他们也都是人,家里有老有小,等着他们平安归家……你想想看,万一哪日,你爹打了败仗成了俘虏……”
“爹不会打败仗的,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爹打过好几百场战,自有兵力不足,或遭人伏击的时候,况且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倘若有一日你爹成了俘虏,敌将若下令将俘虏全都杀死……”
钱娇娘话还没说完,邢平淳豆大的泪珠子就往下掉了,“那咱们就伤心死啦!”
邢慕铮看不见人,只能听见邢平淳哽咽抽泣的声音。他心弦一动。
“好孩子,莫哭,娘把你讲糊涂了是不是,过来罢,娘抱一抱。”
鬼东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睁开了眼。邢慕铮正好看见半大的男孩儿挤到母亲怀里。邢平淳坐在钱娇娘的腿上,委屈巴巴地靠在她胸前,钱娇娘爱怜地抚着他的脑袋,脸上是邢慕铮从未见过的柔和。
这一幕虽温存,只是过于黏糊了。
清雅走进来,与钱娇娘说她要睡了,瞧见邢平淳哭不免多问了一句,钱娇娘笑道:“没事儿,你去睡罢。”
“小孩儿还小,别打骂他。”清雅是很疼邢平淳的。
邢平淳擦擦眼泪,奶声奶气地道:“清雅姐姐,娘没打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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