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颚一抬,示意追上去送把伞给顾渐。
他是一个习惯赢的人,和顾渐坦露心迹那段话纯属演技精湛,并不是他被迫成为程家的奴隶,而是他逆风起势驾驭这艘巨舰,他不但赢,而且赢得体面漂亮,让别人甘之若饴的臣服。
调解室里顾渐回答并不了解程希觉性情,有说谎的嫌疑,否则他怎么能突然把住命脉,确定程希觉答案不会是喜欢,因为那样就输的一败涂地。
程希觉是不会认输的人。
*
顾渐回到引力公司的办公室,拉开椅子仰靠下去,阖眼休息一阵,掀起笔记本写辞呈,顺手在手机上刷租赁信息。
引力和程希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肚子很快会挺起来,时常反胃孕吐,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近一年半载工作是不太可能了。
以前他过一天算一天,没什么物质欲望,花销很少,不用考虑钱,现在想留下肚子里的娃,就要认真考虑以后该怎么办。
没钱成了大问题。
顾渐点开手机里的存款余额,看了两遍,确信只有那么点钱,屏幕一锁,姿态更松弛地靠着皮椅,低头不禁自嘲的发笑。
他从来没有为钱担忧过,家境不算大富大贵,可书香门第还是有点祖上资产,那时候他唱歌写歌都能赚钱,十年前一首歌版权就能卖到三百万,现在他把自己卖了也就这个钱。
顾渐手指敲着手机屏,没钱只能再出来卖艺了,PTSD又死不了人,最多让他恐惧得夜不能寐,幻听幻视,脾气暴躁,想死很难。
宋良那条短信历历在目,不止剥夺了操持天赋的能力,还夺走了对音乐创作的热爱。
热爱比操纵天赋更重要。
现在他的年龄应当是创作者的巅峰期,脑子里却空无一物,他已经很多年感觉不到任何灵感,任何值得用音乐表达的情绪。
他想写歌,未必写得出来,即便写出来也是毫无灵气的流水歌,和市面上歌没什么不同。
顾渐长腿踩住桌沿,借力滑开椅子,伸手拉开抽屉,想闻闻烟缓解一下烦躁,空荡荡抽屉里不但烟没了,打火机都没了。
“……”
打火机去哪儿?
那是颜青迎送给顾渐的礼物,挺贵重的。
想起颜青迎,既然决定要辞职离开余宁,他给颜青迎发条信息,约定晚上一起见面喝一杯。
夜晚的清吧灯光昏暗,抱着吉他的歌手坐在台上低吟浅唱,一角清净安逸,颜青迎来得很早,点了他们常喝的鸡尾酒,易拉罐摆了一大桌。
顾渐来之后扫了眼,给自己点了杯柠檬水。
听到他辞职的消息,颜青迎习以为常,笑着说:“你早该换工作了,这行不适合你,余宁的工作那么多,干什么都成。”
顾渐拨动杯子里浮沉的玻璃吸管,“我不打算留在余宁了。”
颜青迎挑眉稍稍惊讶,“你要去哪儿?归隐田园?”
“钱塘市吧。”
归隐田园不可能,顾渐要定期做孕检,他状况特殊,不能距离繁华都市圈太远,余宁附近的钱塘市是个好去处,青山绿水环境清净,消费也不高,挺适合他养胎。
颜青迎拉开易拉罐,伸手递给他,“钱塘挺好的,我姑姑有座民宿小院在钱塘,她出国之后托我照顾,我没时间经营就关了门,偶尔去那边画画——不对,你去钱塘,那个伴侣怎么办?”
顾渐接过易拉罐,纹丝不动地放在一旁,“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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