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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
庞延洪这样说,不过是以为这官府所有的律书,他不会仔细去翻阅罢了。
谢言岐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嗤笑一声,随后,对着着庞延洪举起杯盏,道:“那就多谢庞大人了。”
等宴席散了,已近戌时。
谢言岐迈着醉意朦胧的步子,在庞延洪的相送下,摇晃着上了马车。
等曼帘落下,他眼中的醉意骤然消散,弥上了一层冷意。
今日之事,从因故拜访,到把酒言欢,都在他的掌控和意料之中。
这个扬州刺史,还真是狂妄至极,敢视律法为无物!
谢言岐合眼揉了揉太阳穴,脑中一幕幕地闪现过在刺史府的所见所闻,不经紧阖齿关,绷现了凌厉的下颌线。
扬州流民四起逃窜,走投无路者,甚至都堵到了长安城门外。
可还没等这些难民向上诉苦,就被尽数屠杀,埋葬在了城外的荒山野岭。
若非是糜烂的气味四处弥漫,让附近的村民们发现了端倪,恐怕那上百条无辜的人命,就这样无人知晓。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庞延洪这个扬州刺史呢,不仅不上心,竟还如此铺张奢靡。
难民们的死,他还真的是,一点不清白。
当然,他来扬州,也不只是为了难民们的案子。
还有是因为,扬州有异动。
据探子来报,那位庞刺史,怕是有不轨之心。
谢言岐缓缓睁眼,眸中暗色沉沉。
***
三日后,七月十八。
官府的牢房中,初沅抱着膝盖而坐,愣愣地望着角落出神。
这时,狱卒甩着钥匙走近,打开了她这儿的牢门,道:“宋姑娘,你现在可以走了。”
初沅闻言一愣,道:“为何?”
狱卒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上边的开恩,愿意放过你一马,就行了。”
直到恍恍惚惚地走出府衙,初沅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看着乘车来接她的柳三娘,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因为离开牢狱而如释重负,还是要因为暗无天日的未来伤怀沉郁。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提裙上了车。
等她在车上坐稳,柳三娘便关切地伸出手,探了下她额间的温度,道:“还好还好,烧退了……是不是狱卒给你找大夫了?”
初沅坐在她对面,轻轻颔首,道:“是的。”
虽然来的大夫并不算医术高明,所开的药,苦涩得难以下咽不说,效用也极其低微,但好歹也救她于水火,没让她烧糊涂不是?
柳三娘叹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这几天可真是急死我了,生怕你被关在里边,一年半载地出不来!”
初沅苍白地笑笑,怏怏地靠在车上,没有说话。
她的烧虽然退了,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还是十分虚弱的。
但回来了,到底就不一样了。
柳三娘忙是请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她看诊,让她好好调理,休息了几天。
初沅享受着她的好,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心底只觉悲哀。
三娘先前对她说,这世间,真情最不可信,所以,三娘现在对她的嘘寒问暖,又算什么?
是怕她这个物件,有所损伤,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是吗?
初沅心中郁郁,身上的病便拖着,始终不见好。
而三娘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那位宫里来的人物,免不了的阵阵失望。
——看来大好的机会,还真是和她错肩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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