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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冷笑:“一个大活人,什么叫‘收了就收了’?”
他这个态度惹得裴烽的脸色也沉下去,兄弟两个各自静默两息,裴砚无声一喟:“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也知道我家娘子并不小气。可我不是信不过她,我是……”他噎了噎,声音变得轻了,“我是信不过我自己。”
裴烽闻言一滞,抬眸细观他的神色,原先准备好的千言万语都只得咽回去。
裴烽太知道这个三弟。三弟什么都好,论性子既隐忍又宽容,论才学,名扬天下不敢说,但起码在他们定国公府的学塾里是数一数二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心里扎着一根刺,只消关乎这根刺的事,最好谁都不要多嘴。
裴烽沉默了一会儿,只得说:“你若决意硬顶,就护好弟妹。我也会告诉你嫂嫂,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帮弟妹一把。”
“多谢大哥。”裴砚端正一揖。两人本是随意的闲谈,这样一礼已显得十分郑重。裴烽心底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拍了拍他的肩,没再多言什么,径自回对面的课堂去了。
正院卧房里,楚沁醒来后正要问清秋几点了,手却不经意地在枕边摸到一枚圆圆的硬物。她定睛一瞧就笑起来,便不再费力气去问,打开怀表自己瞧了瞧:嗯,五点半。
她于是起床梳洗更衣,清秋想着昨日去问安的波折心里不安,小心翼翼地与她商量:“娘子,您看要不要称病躲一天?奴婢怕胡大娘子心里存着气,又折腾您。”
“不会的。”楚沁气定神闲。
清秋不清楚胡大娘子的性子,她可已经跟胡大娘子交过一辈子的手了。胡大娘子是个爱惜名声的人,平素磋磨儿媳都是私下的,不会闹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更不会传到外面让旁人议论。
但昨天那一出,显然已惹得裴砚不高兴了。胡大娘子若不知见好就收,来日便要准备着应对嫡母庶子反目成仇的议论传遍京城,这断断是胡大娘子不肯看到的。
所以眼下的这阵子对楚沁最是安全,这阵子胡大娘子只能好好和她粉饰太平。就算心里记着仇想治她和裴砚,也都过一阵子另寻名目再说。
她于是照例在六点半之前到了端方阁。不出她所料,胡大娘子见了她笑意盈面,和善得好像昨日的不快从未发生过,就连身边的崔嬷嬷看她都跟看亲闺女似的。于氏与苗氏见状自也都心领神会地不会提及旧事,三人小坐半刻就告了退,楚沁安安稳稳地回了睦园。
在她进睦园之前,清泉已先一步去了膳房,取芝麻糖。
因裴三郎不许她们将他从楚沁房里“偷”芝麻糖的事情说出去,她们只得两头打掩护。在楚沁那边,她们得悄悄把芝麻糖添够分量,假装没人动过;在膳房这边,她们又不能提芝麻糖吃得这么快是让裴三郎拿走了,只能不多话,就让膳房的人觉得是楚沁吃完了好了。
于是膳房管事的章师傅闲坐时就听小徒弟说起了:“二房楚娘子可真爱吃甜的,昨天提去的那些芝麻糖竟已吃完了。”
章师傅仔细回忆了一下——楚娘子昨天拿去的那一大碟芝麻糖,得差不多有两斤吧?
那可真是爱吃甜的啊!
被裴砚拿去的那近一斤糖,在学塾放学前被他很大度地分给了同学们一大半,另一小半他打算带回睦园,藏在书房里,留着以后慢慢吃。
楚沁则是午睡醒来没事的时候才拣了两片糖来甜嘴,边吃边嘟囔了句:“这糖放了一夜怎么比昨天甜了?”
清秋清泉听得脸色都白了,她们对视了一眼,清秋反应得快些:“一过夜不免变得干了些,糖味就更浓了。娘子若吃着不合口,奴婢换别的来?”
“不用,没事。”楚沁无所谓地笑笑,将余下的小半片糖丢进嘴巴里,随意地掸了掸手,“晚上我想吃水煮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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