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无双是个疯子,一直以来都是,他为了璇阳,早已抛弃了人伦道德,甚至做出了……禁忌。
他做的其实很简单,真如他轻飘飘的那句:坏了,就换一个。
从外部皮肤到内部器官——
她的脸部感染了,他换了,她的肝不行了,他换了,她的右腿风湿了,他换了,她的眼睛老花了,他换了……然后她的脊椎瘫痪了,他将她从脖子以下的部分整个切调换了——不,这样说比较好理解,他切下她的脑袋,然后安装到一个新的身体上。
哈哈哈……
璇阳捂着脸大笑,她发现了无数个“璇阳”,容无双告诉她这些都是仿品,她不需要死也不能死,这些人会为她提供生活的机能,永远地存活在这个世界!
他彻底的疯了,也逼疯了她。
她被绑在手术台上挣扎着:“别做了!tmd容无双你给小爷住手!你个疯子!”
那人站在阴影处,抿着唇,透着一股倔强疯狂的意味:“璇阳,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好,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会活下去。”
滚开——!!!
容无双,你不能这样做……
容无双,你给小爷清醒过来啊!
我们一起面对事实好么……
而往往回答的只有简短的一句:“璇阳,我喜欢你。”
璇阳在手术台上挣扎着,想要避开那人的手,想要甩开那人渗着甜蜜的疯狂,疯狂地摇着头,将近崩溃。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容无双……这是不可能的——!!!
死神正在逼近……
无用功,都是无用功!
容无双没有在意璇阳的强烈抗拒,神情恍惚地触碰着手术台上那个他最爱的人。
璇阳,别离开我……
冰冷的液体顺着那人漂亮无比的脸蛋滑了下来。
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么……
换了换了,都换了哈……
璇阳望着精致的脸庞,麻木,在镜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她看见一个有着干瘪脑袋,却仍然绿鬓朱颜的怪物,而那个怪物就是她——!!!
璇阳被吓到了,几个星期都睡不着了。
最终接受了事实,她的笑容越发明媚,也越发惨烈。
璇阳嘲笑,疲惫地眨了眨眼,眼睫勾勒出一种苍老的弧度,整个人像是萎缩在轮椅上。
“容无双。”
“听说过忒修斯悖论吗?”
“c区忒修斯和雅典的年轻人们自克里特岛归还时,所搭的30桨船被雅典的人留下来作为纪念碑,随着时间过去……”
“木材逐渐腐朽,雅典的人便会更换新的木头来替代。最后,该船的每根木头都被换过了……”
“因此,哲学家们就开始问着,这艘船还是原本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么时候不是的?”
别说了……容无双摇头。
“哦,没听说过啊!”
璇阳认真地望着容无双,笑着:“那我再说一个简单的,所有人的神经细胞自分化后就是恒定数目的,也就是说,大脑的神经细胞只会越来越少,不会再有新的干细胞分化成神经细胞,统筹着绝大部分神经系统的大脑已经一旦衰老,死亡也就近了。”
璇阳的笑容扩大:“你准备把我的脑袋一起换了吗?”
璇阳,别说了,不要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璇阳闭眼,容无双,是我求你,别再继续了……
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着!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空气中裹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别墅的空地上,璇阳坐在轮椅上,懒洋洋的,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新鲜的空气不断地进入鼻尖,呼出浑浊的气体。
似梦非梦,半眯着眼睛,仿佛在睡觉,璇阳已经分不清幻境与梦境的区别,不管清醒的消耗还是沉睡的消耗,都是痛苦的,伴随的只有一个神经元的消失,内部早已腐朽溃烂得不像样了,苍老越发加重,重到再也举不住那沉重的身体……
璇阳的每一次沉睡都扼住了容无双的呼吸,沉睡得越久,容无双痛苦的时间越长,直到璇阳再次睁开眼时容无双才像是被释放了,然后在璇阳下一次陷入沉睡时重复着痛苦。
他有多怕啊,害怕璇阳再也睁不开眼,害怕璇阳抛弃了他,他恐惧得快要死了。
容无双只能在璇阳沉睡的时候紧紧抱着那具由他亲手拼凑而来的躯体,只有这样无时无刻地感受着璇阳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他才能从那无边无际的恐惧中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聊的什么?”容无双不停地诱惑着璇阳说话,如果长时间不运转大脑,很有可能停止转动,成为阿尔茨海默病。
璇阳听到声音后,静默片刻,才回过神,喃喃道:“讲了很多,我还跟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鬼故事。”
那疯狂的、真实的、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鬼故事。
渗着甜蜜的毒,被血腥浸泡,带着以爱之名的残酷。
“那开心嘛?”
“…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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