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燕云城以前还贴过我的画像,悬赏上千大洋。”到了城里,银狼无不自豪地说,“过几天邝大炮找不到我,估计也要来这张贴了。”
陆竞云没有接话,他站在晋阳的古城墙上,看着檐角挂着的灯笼,忽然想起了西京,“过了今夜,你就离开吧。”
“你如果不来,我们不至于输得这样快……但撑下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银狼说,“我们只能在乱世活着。”
两人走到古城下的一家菜馆去,上到二楼的角落里坐下吃酒,陆竞云问他为什么不接受改收,银狼就摇头,“我不想,他们也不想,就这么简单。”
随心而活的人才能成为匪,他们的决定仿佛没什么依据,银狼喝着酒问,“投降但不接受改收是啥结果?”
陆竞云如实回答,“恐怕不能活命。”
银狼灼似骄阳的眼里渐渐泛出滚烫的泪来,“为了打美国人,我他妈有多少个弟兄尸骨无存……黄三他媳妇儿自己带着孩子,那娃现在也到了会开口叫人的年纪,见到个男子就叫爹……凡是个人,听了都要心酸的!你们会记得这些吗?不会!”
陆竞云蹙起眉,他将满满一盅酒倾到嗓口,酒精像一把火焰直接烧进肚子里,烧得他心里生疼,这也是他一直对银狼这伙子土匪心存恻隐的原因,他们虽然是匪,但心里有大义之人,不该被扼吭杀绝。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对不起。”他在替辰安军道歉,也在替不合理的现状道歉,有些东西他无法宣之于口,但他这些年已经在尽全力去改变。
“要说也是我对不起弟兄们。”银狼抬眼看面前的人,即使未着军装,却依旧高大俊逸,眉宇间带着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冷静,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连长,不用言语,只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就显得那样特殊……后来他们无意间一同抗美,他才知道,他的胆识能力确实超群……银狼恍然发觉,今夜可能将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他,一腔难以言说的气血从肺腑中生发出来,他拼命去克制,终归是压制不住。
“其实今夜,我还有些别的话说……如果不开口,想来是没有机会了。”
他的语气有些慌乱,与平时的散漫的流痞之气迥异,陆竞云有些讶异地抬眼,他目光触到那人眼底的湿润,心里竟也有些颤动。
“我这辈子其实没佩服过谁……你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银狼大口地喝酒,浓重清晰的眉目都被醺得氤氲起来,“你不知道,我想过好多次,如果接受改收,能天天跟你一块……就像几年前一样……我心里好像是有些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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