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琴声自破败的宫殿中传来,江衡云没有进门,只是站在偏殿窗外,负手而立,看起来冰冷而超然,司梨停在了他身边。
经历了又一个冬日,窗纸已经烂掉只剩木质窗棱,殿内裹着明黄龙袍的中年人和江衡云眉眼有几分相似,正靠在妇人身上睡得昏昏沉沉,神色里尚存惊惧。司梨见过一面的袁贵妃身上穿的还是上次见到的紫色裙子,机械地拍着中年人的手臂,一只手胡乱拨着断了弦的琴。
我曾说过,母后的改革让太多人不满了。朝堂、世家、宗室包括皇帝。江衡云的声音很轻,没有带一点情感,疏离又冷淡,就像在说不相干的故事,先帝子女一共四人,陛下行二,前面有得人心的太子,后面有讨喜的乐安公主和武艺超绝的越王,只会吃吃喝喝的他本是一辈子庸碌闲王的命,爱上了我母后,求娶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他反正是个无用之人的话。
皇后云笙和皇帝的故事十分老套,一个闲王意外登基,自己自卑又自负,折腾出了各种幺蛾子,最后只能在依附皇权的新进宫的秀女身上寻求肯定,夫妻走到了尽头。表面上被袁贵妃气死的皇后实际是被下了毒,掌了兵权的太子回朝后,自然没有动了手的人好果子吃。
江衡云限于承诺,留了他们一命,为了避免朝堂动荡封锁了消息,这些年看起来是皇帝掌权,实则是内阁与太子联手处理朝事,听起来倒有几分君主立宪的味道。
至于江平,幼子何辜,不让他接触那些野望,平安长大罢了。江衡云自嘲地笑了一声。
司梨看着身侧脸颊紧绷、声音越来越无法保持平静的江衡云,心有所悟。若说江如翡是因往事将自己封锁,江衡云或许就是那个看起来走出去实际上从未走出一步的人。看似幽禁的是做了错事的贵妃和皇帝,又何尝不是在惩罚他自己。
释之。司梨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在江衡云回头看向自己时,笑起来,皇后为你起名释之,就是为了告诉你放下。我早都说过,人要朝前看,以后你还有我呀。
蒙着厚重阴霾的宫廷往事仿佛没有在少女心上留下痕迹,她笑得依然明媚动人,江衡云喉头微哽,心底的冰冷仿佛被敷着手掌的温暖手心捂住,一点点暖意泛了上来。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母后?司梨看到他神色软化,再接再厉。
江衡云垂下眼,见不到了。
啊?
母后停灵后,身体如沙消散于天地间,无影无踪。
司梨张大了嘴,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话安慰他,那也好,看看山山水水,自由自在。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