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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常雁被搅得心烦意乱,连日来脾性愈发急躁易怒,乃至夜夜难以入眠。宣了太医署院判瞧过多次,每回都说请陛下平心静气,再开出两副安神汤药。

可关乎龙脉与国祚的修塔重事始终不得进展,且阻碍重重,要他如何心平气和。

反倒舒贵妃伺候他时,无意中提了一嘴,这世间哪有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又怎会有山匪比皇家暗卫还厉害,莫不是鬼神作祟吧。

宁常雁原本没太把这句话记在心上,但好巧不巧,他当天夜里再度梦见父皇斥责他无功无德。随后,灰蒙雾气散开,狂风一卷,官兵押运的琉璃砖瓦眨眼间消失不见,空空如也。

接连数日皆如此,再后来,连院判开的安神汤也失去了效用。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祖宗谩骂,看见仙雾缭绕,自四面八方将他紧紧包裹住,难以呼吸。

这日下了早朝,距离先帝忌辰还剩最后半日,宁常雁越发心神不宁,连用膳的胃口都提不起,批阅奏折更是头疼没耐性。烈阳高悬的时辰,他宣了舒贵妃伴驾侍寝。

酣畅淋漓地闹过一出后,身上发了些汗,疲惫乏累袭来,倒是倒头睡了过去。

舒贵妃轻轻唤了他两声,确定宁常雁已经睡着后,悄声爬下床,往焚着浓郁龙涎香的兽脚如意炉中添了些料。

小皇帝睡得愈沉,难得没陷入瞧见先帝的梦魇。破天荒的,他梦到了宁扶疏。

阿姊梳着双丫髻,仍是少女时的模样。而他,双颊肉嘟嘟的婴儿肥未褪,也还是总角少年。

梦里的宁扶疏帮他罚抄课文,帮他挡太师大人的责罚,帮他涂抹伤药。还带着他放纸鸢,捕蝴蝶,跑赛马。昔年场景如走马观花晃过,最后定格在一场宴聚上。

宁扶疏说想吃他桌上的甜羹,不等他点头答应,便伸手端走。

没顾得上热气腾腾的滚烫,她舀起一勺羹送进嘴里。宁常雁正欲问她好吃吗,突然

宁扶疏手腕颤抖,瞳孔骤缩,调羹掉回碗里磕出尖锐声响。她眉头陡然仄紧,呕出了一口血,深紫色的血,直直刺入宁常雁眼帘。

阿姊他下意识惊呼。

他看见宁扶疏抬头对他笑了笑,柔和的眼神给予他无限安抚。宁常雁旋即伸出手,当他的指尖就要碰到宁扶疏时,画面如同受损的铜镜,顷刻间裂出数道裂纹,轰然破碎。

阿姊!宁常雁猛然坐起身,因喘息急促,胸腔起伏不定。

躺在他身旁的舒贵妃睁开惺忪睡眼,细声问:陛下梦见长公主了吗?

嗯。宁常雁应声,因为宠爱这个妃子,也信任她,没有隐瞒,梦到了小时候和皇姐相依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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