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了吗?”
男孩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还没。南光“哦”了一声,指着自己问:“那是来找我的?”
男孩用力地点头,南光叫他稍等,把报告交给父亲,才出来找他。
“你的话很长吗?”南光问他,他点头又摇头。南光说:“去外面讲吧。”
她们走到这层的吸烟区,大大的窗户旁,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
男孩纠结了一会儿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自我介绍:“……我叫九井一。”
南光点点头:“我知道,青宗提过可可这个名字。”
九井一又沉默了,在南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前,他说:
“我会报答您的!”
他的音量有点大,吸引了不远处路过的人,南光认出那是上次负责父亲床位的护士,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对九井一说:
“青宗没跟你讲那笔钱怎么来的吗?”
九井一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脖子,他低着头,短发扫着脸颊:“……说了。”
南光说:“那就好,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可是、”九井的声音有些激动,“可是,我还是觉得,没有您做的那些,赤音等不到手术。所以多亏了您,赤音才能”
南光的脚再次停下,她上上下下地打量面前这个十来岁的男孩。
“之前给赤音缴费的,是你吧?”
九井一点头,要开口,被南光新的问题打断了:“你的钱是从哪来的?”
九井的嘴巴张了又合,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
“盗窃?”南光问,九井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她又摇头,“不对……”
“你一个人,也偷不到那么多。”
“那就是说……你有一帮小偷在帮你。”
“原来,最近多了那么多小虫子就是因为你。”
和勒索抛弃女儿的父亲比,小偷小摸似乎没什么讲的必要。然而她只勒索了乾贤一一次,区内的未成年偷盗犯却猖獗至今。
南光笑了,她靠到墙上,问九井一:“你打算怎么报答我?靠教唆别人偷盗那点钱?”
她没有碰九井一,视线和话语却像耳光扇得九井脸颊发烫,他慌乱地解释:“不、不是的,我会想到别的办法,一定能赚更多……”
南光打断了他:“更多?敲诈勒索还是?”
九井一被问到了,听到她继续报出一连串的词汇:“抢劫、诈骗、杀人、走私、贩毒……”
“你就想用这些报答我吗,九井一?”
她没说一个侮辱性的词,九井一内心的屈辱感却前所未有的猛烈,即使是刚开始行窃,被大人抓到的时候,他也没这么难过过。他感到自己的眼眶逐渐湿润,有什么东西就要掉出来,可他不想被对面这个人看到,便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
南光仍旧平静地看向他,发问:“九井,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对赤音父亲做那些事。”
九井一的声音颤抖着,吊起的眼尾已经有水珠出现:“……为了救赤音。”
“没错。”南光继续说,“我是为了‘好’的事情,才去做了‘坏’的事情。你也一样,我们的目的,本是相同的。可是——”
“如果你为了所谓的报答我,犯下更多的错,那么,我会怀疑自己的决定。”
“怎、怎么会,错的只是我,和您没有关系!”九井忍不住插嘴,他激动地说,“虽然很卑鄙,但从青宗那里知道您做了我想做的事,我的心里真的很痛快。”
“九井。”南光站直了,叫他的名字,“我很抱歉给你做了错误的示范,但是,不是每个‘赤音’背后一定有个不负责任的大人。你从大人身上偷来的,也可能是另个‘赤音’的救命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赤音,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可是,赤音的手术结束,也不过是一个开始。我想你也知道她伤得有多重,花光这四千万,她还有复健、学业、生活,这些也都要钱,甚至不只是要钱。”
“等到那时,你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双手,你要如何面对赤音的眼睛,你要赤音如何面对她自己?”
“只要抛却法律、道德、廉耻心,犯法的事谁都能做,肮脏的钱谁能能拿。”
“可可,”南光拍了拍九井的肩膀,“真的想报答我,就挣点干净的钱来吧。”
说完,她没再等九井的回复,径直向病房走去。经过护士站时,方才碰见过的护士叫住了她:“小光,有你的电话。”
她笑着感谢护士,接过对方手中的话筒。
“嗯、嗯、我知道了。”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南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对来通知她手术结束的真一郎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南光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向电梯冲去。
有话说
随心所欲地写的后果就是让场地出场得太早,所以什么事好像都赶在00年找上门,南光忙碌的千禧年……终于写满十章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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