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手指缝隙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母亲已经僵硬的尸体。
女人倒在血泊里,满地玫瑰热烈,和木架上挂着的那幅画重合。
有种诡异到窒息的美。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部作品。
天才艺术家陨落的真相被南宜陈家轻松压下。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傍晚,陈余海带陌生女人回到别墅。
陈听晏下楼时,看见女人正坐在他爸爸的腿上,搂着脖颈仰头亲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扶着雕杆弯腰干呕。
女人面色尴尬。
陈余海让温姨带小少爷上楼,眼里冷漠到不装任何情绪。
陈听晏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得了严重的厌食症,精神状态极差。
他十二岁,小学刚结束,正是心理成长发育的关键时期,情绪已经被这样病态的家庭影响的极其不稳定了。陈郢老爷子从国外赶回来,将陈听晏接到西宛和他住在一起。
但陈听晏还是失眠,厌食,闻到血腥味就想要呕吐,甚至害怕社交。
老爷子没办法,请来私人家教,专门在家里讲课。意外发现少年对数字极为敏锐,在学习方面天赋很高。陈郢有意栽培,对他更加重视。
如此持续三年,陈听晏精神状态稳定一些,陈郢老爷子把他安排到私立初中,想让他多参与同龄人的生活。
可他和同龄人格格不入,没有交到任何朋友。明明长得特别好看,身上也没有明确的冷感,就是让人觉得和他之间隔着层透明的玻璃。
中考结束,陈听晏作为市中考状元被一中校长花重金挖去。
陈郢老爷子为他举办十七岁生辰宴,在西宛别墅。陈听晏时隔五年再次见到陈余海,心中毫无波动。
晚上却在后花园撞见他的亲生父亲和不同女人厮混暧昧。
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涌现,过往记忆全部浮出,陈听晏逃了出去。
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一中。
暑假里只有高三在补课,晚自修结束,校道上空无一人。他像即将迎来世界末日般逃亡,游泳馆没有锁门,整面水池如同平滑的蓝色镜子。
“砰!”
水花四溅。
他跳了进去。
他想到画架前自杀的女人,想到喷泉里被淹死的比熊。
重力裹挟着他沉入水底,氧气被抽干,肺部传来灼热疼痛。数不清的触手从漆黑的池底伸出,缠绕住他的脚踝和手腕,想要将他拉入深渊。
他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
咕嘟。
咕嘟。
泡泡在耳边碎开。
周围寂静到仿佛躺在坟墓里。
隐约间,他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
下一秒。
水面溅起另一捧水花。
意识被惊扰,他掀开沉重的眼皮。
少女浮在他身前,单手捏着鼻子,裙摆晃荡,眼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
她看起来纤瘦,力气却出其得大。拽住他的胳膊,带他游出水面。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
肺部重新灌入氧气,陈听晏剧烈咳嗽,眼眶通红狼狈不堪。
他冷冷地问:“你做什么?”
少女愣了下。
她晃晃脑袋,像一只狗崽甩掉水珠。
“你不是躲在池底看月亮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泳池顶板的圆形照灯,笑眼弯弯地说,“我看你一个人怪无聊的,就去陪你啦。”
陈听晏看着她,呼吸微滞。
如同荒芜许久的宇宙里下了一场暴雨,所有星球都在开花。
他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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