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卫道士们的摇头:“淫邪下流,不成体统。”
不管怎么说,后台总算是同时松了口气。
虞冬荣悄悄去看包厢,瑞王爷还在里头,面色十分难看。想来那伙地痞是他弄进来的。只是这等事没有把柄,并且蒋玉秀出丑在先,硬要讲理,也没什么理可讲。
秦梅香如人所愿地演了醉仙楼,想来瑞王爷作为娱乐场的大亨,不至于出尔反尔。
小玉麟得了满堂彩,下了戏台也很兴奋。秦梅香很赞许地看他:“真是想不到,你这出戏学得这样好。”他好奇道:“你从未同我一起练过,怎么能这样恰到好处地接住我的戏?”
小玉麟不好意思道:“你和蒋师叔排练时,我都看着呢。回去老是自个儿琢磨,要是我能上台,要怎么个演法。您的戏真好,我做梦都想和您一块儿搭戏……”
因为语出真诚,这话听着就不再像是奉承话了。虞冬荣头一回听见小玉麟开口讲这么一大串话,加上什么“做梦都想和您一块儿”,不禁十分吃味。他心中警钟大唱,这小崽子不会是……对秦梅香有什么心思吧。
但凡唱戏的,无不盼着能与名角搭戏。赚钱赚名是一方面,主要是有学艺和切磋的缘故在里头。这与师傅传授和自己练功夫是两回事。搭好了,一次同台,技艺就能有大进。
虞七少爷很明白这个理儿。然而小玉麟和秦梅香站在一处,真真是一对儿赏心悦目的玉人,衬得他自己这个外行人十分多余。于是他只得把秦梅香往边儿上拉:“该扮下一场了,秦老板。”
秦梅香不疑有他,立刻忙碌起来。小玉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也被郑班主喊着去做事了。
之后的演出一切顺畅。压轴戏是浣纱溪,郝叫天扮范蠡,曹庆福扮勾践,秦梅香扮西施。演青衣戏,秦梅香本色当行。上了装扮,是真真的沉鱼落雁,宛若西施重生。且这种美是清丽之美,不同于九花娘的妖媚,与他本人的气质十分相符。
座儿们很快忘掉了九花娘,把秦老板当作真西施来捧。许平山看得眼直。满座儿里数他的叫好声最响亮。
台上入戏,台下也入戏。许多观众把彩头纷纷往戏台上抛,帕子也有,银元也有,珠宝也有。邹占元把手上的金戒指撸下来扔了上去。
许平山回过神来,也想捧个场。四下摸了一圈儿,身上确实没什么东西。他身边的王旅长很有眼色:“师座,我这儿有大洋。”
许平山没搭理他,略想了想,把腰上的一只小枪套卸下来。这下他身边人都惊着了:“师座,这可使不得……”
话音还没落,就看这土匪师长猿臂一伸,把枪套扔上了台。
那枪套正落在秦梅香脚边,被眼尖的看见了,引发了几声惊呼。谁知秦梅香自顾自唱戏,连瞥都没瞥一眼。
邹师长在边上啧啧道:“许老弟这是何苦,他一个戏子,又用不上这个。”
许平山一笑,并不理会。直到这场戏结束,他突然问道:“他一晚上什么价?”
达官贵人与伶人间的风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梨园毕竟与开门迎客的娼妓之属不同,这种事不好直白地放在明面上讲。且因为伶人所从事的职业特性,想要与之交往,十有八九绕不过一个捧字。以秦梅香眼下的名声,已不是随意可以亲狎的普通戏子。所以他这话一出来,邹师长就是一阵皱眉:“许老弟啊,话不是这么说的。秦老板如今是当红的名角。名角是什么,那是天上的月亮。你有心,人家可未必乐意。”
许平山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靠:“老子看上的人,没有不乐意的。”
邹占元内心很鄙夷他这种土匪做派,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所以打了个哈哈,把话题绕过去了。
所有的戏落幕,已经是午夜了。因为这一日许多不快,早下戏的戏子们都提前走了。后台除了和春班的班底,几乎已经不剩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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