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夜》这部剧制作手笔高,来试镜的主演在圈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宋吟目前的咖位,还不够资格。
宋吟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轻声反问:“能舍弃的东西我不是早就已经舍弃了吗?”
曲懿心里有了答案,不再执着这个问题,另起:“拿下这部剧的女一,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惩罚应该惩罚的人。”平稳的声线,听上去像可靠的实话。
“我不是在问你这个。”
曲懿偏过头,目光沉沉地对上她,阴冷的声线一字一顿地叩进人心扉,“我问的是你,和霍霄无关,和江稚鱼无关,我问的仅仅是你——你江吟的未来。”
宋吟不言不语,脸上无波无澜,眼里看不见任何光芒,行尸走肉一般。
她究竟想做什么,曲懿其实是能猜到的,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局面,逃避现实有弊无利,在走向最坏的结局前,总得有一个人先戳穿横在两个人之间的透明薄膜。
“等该被惩罚的人受到惩罚,你再走你姐的老路,在这部戏拍到一半的时候,留下一封遗书自杀?”说完,曲懿自己愣了下。
多稀奇,她竟然能在这节骨眼上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这两个字。
否定事实就等于狡辩,宋吟放弃徒劳的抗争,继续保持沉默。
“你姐不是自杀的。”曲懿闭了闭眼,“她不可能自杀。”
平静的语气,像随手往海里丢进一块被风化的石头,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过去的认知被颠覆,理智瞬间全无,宋吟被惊愕到发颤,她应该说些什么,可她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用残存的力气握住曲懿的手腕。
“你姐这辈子最在乎的有两样,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演戏。”
曲懿一动不动地看着宋吟,一张和江稚鱼有五分相似的脸,盯得久了,仿佛出现在眼前的就是她,“她没有办法舍弃其中任何一个,所以她绝不会不负责任地抛下只完成了一半的作品离开。”
霍霄对江稚鱼的伤害并非只有曲懿见到的那次,事实上,那次只是一个开端,一个人玩弄不够痛快,就拉上同一圈子的那几个公子哥一起玩,要是她起了反抗的心思,他就会拿“封杀”威胁她,扬言让她这辈子都无法演戏。
曲懿就没见过比她还要蠢、还要轴的人,小时候为了妹妹,放弃了相对舒适的生活,后来又为了演戏,放弃了自己。
她这辈子有一刻为她自己活过吗?
宋吟终于找回自己声音,满满的嘲讽:“我倒希望她别这么在乎我。”
宋吟五岁时,父母离婚,那年江稚鱼也只有十岁,她主动提出要跟家暴的酒鬼父亲。
当时宋吟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反倒庆幸自己跟的是温温柔柔、不会打骂她的母亲,懂事后,才明白江稚鱼的用意。
——江稚鱼牺牲了自己,只为了给妹妹一个清净的未来。
虽说后来没多久母亲就因病去世,宋吟被过继给表舅,但表舅一家对她很好,如江稚鱼所愿,她度过了一个安稳的童年。
“她总是这样,什么都想为了我好,她就不能多考虑一下自己吗?”
曲懿没说话,给她足够的缓冲时间,许久说:“你和你姐,我总得救下一个。但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车门打开,灌进来一阵猛烈的寒气,宋吟却迟迟没有下车,“曲懿姐。”
曲懿睁开眼,缓慢偏了脑袋,看见宋吟闭着眼小幅度地摇头,“你说错了,我姐这辈子最在乎的有三样。”
话音停顿几秒,“还有一样,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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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镜结果一周后出来,曲懿没有留在上海,带着她在这买的熊猫帽,坐车回了杭城。
没在自己家见到温北砚,瞥见大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出什么事了?”
“小赵总来过了。”
曲懿瞬间支棱起来,“他来做什么?”
“好像是来找砚哥的。”大壮补充,“去砚哥家聊的,所以聊的什么我一句没听见,不过后来小景去找砚哥,他说砚哥有点奇怪。”
赵时韫除了那点破事,还能跟他聊什么?
曲懿这下是真急了,语速飞快,“盛景都说他不对劲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大壮委屈巴巴地说:“我又不知道密码,盛景也不告诉我啊。”
曲懿看了眼正坐在客厅地毯上的盛景,他的目光正好在这时迎上来,片刻工夫,又垂下了眼。
曲懿放下包,高跟鞋蹬蹬敲到隔壁,看见温北砚站在一动不动地鱼缸前,表情放得很空。
鱼缸里早就没有了鱼,茂密的水草不停歇地拂动着,灯光幽暗瘆人。
曲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回来了。”
他很轻地嗯了声。
曲懿又没话了,她心里有一堆问题想问,可这些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问出口的。
如鲠在喉,导致沉默的时间格外漫长,偏偏在这时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下。
是赵时韫发来的,回答的是她五分钟前的问题。
y:【你跟他说了什么?】
赵时韫:【想知道啊,那就来盛安。】
类似的套路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回她都拒绝不了,只能由对方牵住自己鼻子走,这次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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