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去大伯家,他就很少玩了。大伯大伯母的生活工作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能做就是不找麻烦。
怎么才能不找麻烦。
死人不会找麻烦。
但他不能死。
所以就装死。
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事没事全睡觉。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假装它不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自欺欺人往往只能换来变本加厉。
白天睡多了,晚上自然就睡不着,睡不着的漫漫长夜里,那些狰狞的、血腥的画面就会一帧一帧地往眼前冒。
这个时候的杨奇往往很矛盾,他一面忆起他妈常说的那些:别看我和你爸的身份说出去多风光,其实过得最没底,这些年医闹多严重,每回出事我都往后躲,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我都是往前冲的,现在为什么往后躲?因为你啊傻小子。你爸不也是,以前每回出行动说走就走了,现在为什么会提前发条短信?为什么结束了会先打通电话?也是因为你啊,傻小子。
所以啊,我们根本不求你有什么多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什么大富大贵,没必要,生活就是柴米油盐,要不了几个钱,只要你能安安稳稳的,哪怕日后我和你爸忽然有个什么的,也能自行瞑目。
一面又辗转反侧,把那些可怖的画面记得越来越清楚。
十几岁,别人都在做着各种武侠梦的年纪,他不是没想过,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他想过很多次,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这么糊涂下去,父母是不是真的能瞑目。可是,他们瞑目了,他呢?
未来他也会长大,会变老,会死去。
等他死去的那天,他会坦然瞑目吗?
他不会。
他根本不会。
但是杨姜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杨奇真想和她走心说点什么她估计也不会往脑子里进。
于是杨奇就又端起了酒,只不过这次是跟步西岸说。
具体说了什么步西岸也记不太清了,因为都是一些絮絮叨叨的小事,他只记得到最后,杨奇问他:一直往上爬,是不是又累又难堪?
步西岸没答是不是,只说:看你想要什么。
没有人能体面地拥有一切自己想要拥有的,二代三代不从底层干起还要被人扣一顶走后门的帽子。
但是登顶看到日出那一刻,没人还会记得爬阶梯时经历的腿软心悸,往后回忆时,也只会说一句:与太阳交手,我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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