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工时短,收入丰,地位高,他会过得很舒服,哪里用像现在这样,人到中年还每天上四五台手术、趁着周末飞去外地讲课,一周七天,全年无休?哪里还会使她为那些畸形的医患关系替他提心吊胆?只可惜那种她期望他所能拥有的好日子怕是没什么可能实现了,就算上海医改了,又几时才能轮到北京?他们都是那种有着浪漫主义内心和现实主义头脑的人,因此才同样明白那份灵魂撕扯的痛。他总是愧疚没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但她只是心疼他。他们的心里永远装着彼此。
可惜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不是能陪她走下去的那一个。他是个简单的男人,她是个复杂的女人,他们太不一样了,甚至无法真正沟通。比方她对文字如饥似渴,可除了学术著作之外,他是读不进书的,当然她也会劝慰道:“读太多书是痛苦的,没什么意思。”……不过她也并不真的需要人陪,她是一匹孤狼。
这趟飞机有些太过平稳了,一阵气流也没遇到,平稳得让她难受,平稳得像她在香港的生活。没什么可抱怨的,可就是不爽快。
她是个北方女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刀烈马的那种。她也是个老派的女人,一个绝望的浪漫主义者。
她是如何长成这个样子的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与她自幼在书中读到的差太多了。她读到的是英雄美人、是绅士淑女;她读到的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虽然她没有蠢到去执迷于此,但这真实的世界仍然物欲横流得让她心惊。在一个社会里,当以貌取人意味着男人在与一个美丽女人交谈的时候都直觉性地在思索着她打算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而自己又愿不愿意负担的时候,这恐怕真的就是浪漫主义的死亡了。他们简洁地忽视了最直接的一个可能性——或许她只是觉得这人生得好看呢?
她觉得这个年代太崇尚效率至上,太喜欢简单直接,太中意目的明确,从而错失了许多沿途的风景。一切都因简洁化而变得雷同,从而不值得被记忆,就像这机窗外的云,几个小时过去了却仿佛没什么变化。但人们又是多么喜欢对各种小事斤斤计较啊!即使她也承认这种锱铢必较或许才是现实生活的本质,可她永远记得自己爷爷的云淡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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