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再度醒来,已身处京城内的云王府。
无清瞧着身上盖着的狐皮裘毯,厢房中又多添的几处炭火,小炉上煨着的熟悉苦涩气味的汤药,他便知又是寒疾发作了。
他下意识搜寻着知还的身影,但后者并未在身边。
无清起身离开床榻,忆起白日之事,也不知自己昏厥之后,无碌师兄和笙儿可还好?师父可还好?
已是三更天,府内万籁俱静。
正堂传来特意压低的对话声,吸引无清前去。
他踱步至门前,看到是知还正与亚父夜谈,便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躲在一侧偷听。
只见亚父满身颓丧之色,仿佛一日之间苍老了十载,他双手掩面,懊悔道:“我……我亲手刺了我儿一刀……大抵此生,他再也不愿见我了……”
云楚岫叹息道:“所以当日在谷庸城,亚父愿助本公爷一臂之力,是将阿清误认为您遗落在大周的亲子。”
亚父点头道:“是的。先前在客栈行刺之人是我的部下,认出了清公子佩戴的虎纹玉佩,便不敢轻举妄动,回去向我禀报。”
原来,无碌师兄竟在冥冥之中救了自己一次。
想到这,无清心间更是自责不已——倘若自己不将这些个凡尘俗事引入慧山寺,岂有后来这些无妄之灾?
亚父愁绪满怀,“当时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再来小公爷府邸,与清公子相认。只是未曾料到,这阴差阳错间,我竟伤了碌儿……”
亚父起身,向云楚岫躬身行大礼道:“小公爷,我此生得见碌儿一面,已觉是上天恩赐,还请您对其照拂一二,我曹青松来世必将结草衔环以报小公爷大恩。”
原来亚父本名是曹青松。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青松本为刚直不阿之物,现下在无清听来,只觉讽刺。
云楚岫将亚父扶起,为了阿清和笙儿,他必定好生照顾无碌。
亚父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在顾小瑞的引导下,悄然离开云王府。
云楚岫坐回太师椅上,闭眼轻声道:“别猫着了,抓紧进来吧,省得着凉。”
无清自认为躲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知还发现了。
他如同做错事的稚子,低首走了进来,双手不断揉搓着衣角。
云楚岫一睁眼,便见无清只穿个中衣在外面游来荡去,霎时火冒三丈。他脸色黢黑,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他裹了起来。正欲训斥他几句,可一瞧他委屈可怜的模样,云楚岫的心倏尔化作一滩水,狠话根本说不出。
他一把将其抱起,回到内室,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无奈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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