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到这句,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他自打到京里,为了顺理成章住进永仁坊,接近周家,便对外编出家贫负债的说法。
人大多现实,在这说法之下,即便他考上状元,满京里依旧无人问津。
唯有荣婳,不在意这些说法,先是提亲,后又送来两万两,眼下竟是追到了岐州。
但是祖父定国公家当年的案子尚未查清,倘若害死荣陵的人,就是自己祖父,他有何脸面安心做她的夫婿?
思及至此,江淮拉转马头,侧对着荣婳,对她道:“我……家贫。”
荣婳浑不在意:“我有钱。”
江淮又道:“小姐就不怕,我和小姐在一起,用心不纯?”
荣婳双唇轻抿,随即道:“你若用心不纯,提亲时的见面礼便会收下。”
江淮微微低眉,再复抬眼:“岐州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见得能活着回去。”
“所以我来了!”
荣婳目光紧紧黏上他的眼,眼里隐有歉疚:“这件事,说来也是我闯下的祸。我跟武定候府的嫡三小姐有过节,她知道……咳咳……”
胡说八道的事不能暴露,荣婳及时刹住,话头一转,接着道:“她知道我给你提亲后,估计是跟她爹胡闹了一番,怕我的夫君越过她的夫君去。你被外放岐州,其实是武定候的提议。”
江淮心内莞尔,撒谎不脸红的吗?她胡说八道那天,他可是听见了。
荣婳轻叹一声,接着道:“虽然你说清风铜臭不相为谋,拒了我家的提亲。但因此事害你被外放到岐州这种地方,我不能坐视不理。一旦你真的死在岐州,那我会内疚一辈子。”
言毕,荣婳直视着江淮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不容拒绝:“只要你在岐州一天,我就会在你身边,所以你就别想着走。就算走,我也跟着你,大不了不说话。”
风卷着热浪拂过,感受不到一丝清凉,但江淮的心,却也莫名跟着灼热起来。
倘若他真的是个家贫的穷状元,今有荣婳一掷千金,又追行千里,他恐怕已经抵挡不住沦陷了。
江淮沉吟片刻,也知自己确实拒绝不了,便彻底拉转马头,再次走了回来。
来到荣婳身边,两匹马交错而立,江淮迎上荣婳的目光,道:“好,但是你得答应我,在岐州的日子,听我的话。”
怎么谁都让她听话?爹让她听话,嫂子让她听话,侄子让她听话,现在想找个夫婿,怎么也让她听话?
江淮从荣婳面上看出了不情愿的神色,鼻头微皱,嘴角微撇,那双眼窝深邃的大眼睛,左瞪一下,右瞪一下,分外可爱。
江淮微一挑眉,只得道:“既然小姐不愿,那在下只好走了。”说着,便佯装拉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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