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冷起来了,她抱着自己坐在原地,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又感到惘然得不知所以。
陈邈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
“需要帮忙吗?”他的第一句话是。
孟知穗摇摇头,不由得伸出手去,让他能握在掌心里。
就是那一瞬间,陈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细微地甩头,视听皆备的片段顿时涌进脑海。他问:“以前的冷天,我也经常抓着你不放手吧。”
“是啊,”孟知穗回答,“夏天的时候,你基本就是制冷机器。”
四年前,他们对肌肤相亲习惯到不能再习惯的地步。孟知穗是高温体质,而陈邈恰好是低温体质,不论是冷是热,总喜欢粘在一起。偏要挤同一张单人沙发,手臂时不时缠在对方脖子上,乐于索求和满足对方的索求。
然而正如梦一般,有一天,陈邈消失了。
她不声不响地给他腾了位置,他也坐下来。幽静又悲伤的夜晚里,两个人一起坐在路灯下。风与他们擦身而过。
孟知穗说:“到最后,会全都想起来吗?”
“希望如此。”陈邈冷冷地说。
安静和黑夜以相同的步调蔓延着,到处都很疲倦,到处都已经受够了。孟知穗说:“我想了好次,为什么是我。”
陈邈垂下头,羊毛围巾解开来,垂在肩膀两侧。
他说:“为什么?”
“我忍不住一直想,一直想。可能因为我是这样的人。”孟知穗把脸压下去,希望借此浸入夜色中,“可能就因为我是冷血到能把自己弟弟送进监狱的人。”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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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陈邈”这个名字占据以前,孟知穗世界里多半是些坏的事。
她出生在女儿只作为行走的彩礼存在、儿子则要传宗接代的家庭里。不管是吃饭、睡觉、读书, 还是人生大事, 一切都以弟弟为中心。
带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回家时,孟知穗没有拿到一分钱, 家里欢天喜地庆祝弟弟考上职业学校。
准备期末考试时,孟知穗被叫回家, 要求支付弟弟女友人流的费用。
准备资格证考试时,孟知穗被要求支付弟弟打架滋事的赔偿金。
准备毕业时, 孟知穗被要求支付弟弟的保释金。
像要掏空自己一样赚钱, 在间隙里拼死学习, 就这样一天接一天,孟知穗并没有因此认命。
恰恰相反, 恨意像钟乳石一样积累起来。
所以,在弟弟痛哭流涕来找她的那个深夜里, 她只时轻轻抚摸了弟弟的背。他参与了制造假货的工厂集资, 其他人都被逮捕, 他侥幸逃过一劫。
而当她问“爸爸妈妈知道吗”的时候, 孟知稷说:“知道。爸爸妈妈让我不要告诉你,因为拿去的是奶奶留给姐的钱, 怕分成的时候姐也来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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