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年,彭朗再也没见过季长善。他偶尔会想起那个雨夜,下一秒又忘记。
一年冬末,外面下了场鹅毛大雪,积雪没过脚踝。彭朗要到西瓦台门口的朗郁体验店喝杯热巧克力,电梯坏了,只好步行下去。
走到第十二层,就从深长的楼梯缝隙中听见楼下有撞击声,哐当哐当的。
他稳步下到四楼,瞥见一个女人搬着体格庞大的行李箱,一阶一阶向上挪。
她个子小小的,穿件深蓝色大衣,面颊微红,也不知是在雪里冻的,还是搬箱子累的。
彭朗认出她的面孔,她长得英气好看,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他停住脚步,问季长善用不用帮忙。她抬眼瞧过来,眼珠黑得不见底。彭朗发现季长善不记得他们见过,因为她脸上毫无怔愣,只寡淡地回一句:“谢谢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他从来不强迫谁做什么,听她如此说,点了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彭朗那时没想过自己会同季长善结婚,后来的三年,有无数个夜晚与她在专车上打照面,她再也没像第一个雨夜那样噼里啪啦地掉泪,甚至一天比一天雷厉风行,强大得使彭朗疑心那次见面确实是场虚幻的梦。
和这样一个女人结婚,她独立不依附,就不会造成爱的负担。
彭朗很早就不再爱谁,女人于他而言并非必须,如果不是他父母逼婚逼得太紧,他不会跟任何人步入婚姻。
结婚以后,季长善并没有让彭朗失望。她比他想象中更独立更坚韧,有那么几次,彭朗凝视季长善的面孔,几乎要脱口而出:“你比我预期的还要好,实在很适合当太太。”
后来与她同屋而眠几次,偶尔两三个清晨在一阵啜泣声中睁开双眼。她躺在被窝里,缩成一小团,眼睛是闭着的,眼泪顺着鼻梁骨碌碌滚落。
她的眼泪比旁人的颗粒大些。
彭朗没有拿纸巾替季长善擦拭,她睡眠很浅,稍微一点动静就猛地惊醒。
他想她过去应该受过一些苦。
从苦闷里走出来的人,往往比旁人坚强。
彭朗站在自己公寓的门口,黑衬衫贴紧胸膛,心脏和缓地跳动。
他打量季长善的脸庞,不知从哪一刻起,他好像越来越需要待在她身边。她的身体虽纤细,却有某种力量供他汲取,以安心神。
季长善立在他对面,尽量避免看向彭朗的胸口,于是微仰面,对上他的眼眸归还西装外套,道了声谢。
彭朗顺一顺她颈边的落发,不太想放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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