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眼神故意上下打量胡仪,透着赤/裸裸的怀疑:“祭酒心中有愧,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匾额?难道,御史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瞪大,声音拔高,似是受了莫大惊吓。
第138章 守节义夫
接?还是不接?
鼓点时而停顿, 一片静寂,忽又暴风骤雨,如催命般响起。
胡仪向来自诩养气功夫极好, 却被这鼓声激得气血逆涌, 眼前一阵阵发黑。
那黑油油的匾额,金灿灿的大字,恍似活了过来,咧开口子朝他嘶笑。
什么蓄养尼姑, 什么爬灰丑闻,他全都不在乎。朝中攻讦向来无休无止,他但求问心无愧,哪里会怕这些鬼蜮伎俩?
然而薛恒娘这四个字, 字字属实,全是美誉, 却似盖在他脸上的一个巨大耻辱印戳, 这辈子都洗不去了。
这番话, 他身后的学正替他喊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用这样的下作手段,侮辱当世大儒——”
“住口。”
这一声吼叫苍老而悲壮, 片刻之后, 胡仪终于伸出手去,颤抖着扶住那匾额。
抬着匾额的娘子站得近,亲眼看到他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 如雨后泥土松软, 无数春蚓蠕动。
又被他目光中的悲意惊吓, 手上一时忘了用力, 那匾额正要落下地来,被仲简出手, 轻轻抬起。
常友兰得知消息,带着鸣皋书院学子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顿住脚步。
恒娘瞅了学正一眼,笑眯眯道:“学正老爷,你的诗书学得不太灵光呢,远不如胡祭酒。这块匾额,旨在颂扬祭酒谨守圣人之道。如果它是下作、是侮辱——”
收起笑容,声音严厉起来,“那你们凭什么评判世上的娘子?评判她们贞与不贞?顺与不顺?那遍天下的贞节牌坊,岂不是朝廷国家,对天下妇人的羞辱?
国史上头,无数的贞洁烈女,岂不是史官对这片土地上曾经生活过、正在生活着、未来将要降生的无数女子,无差别的、永恒的羞辱?”
“不用再说了。”胡仪抬手于胸,一寸一寸捏紧,指关节轻轻作响。
他看着对面那个眼神里藏着针,藏着火的女子,竭力维持着最后的庄严:“薛恒娘,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匾额,我收下了。借你金玉良言,今日正好教我太学诸子知道,礼之一字,并非独独施加于女子。天下之人,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受了教化,都当依礼行事。夫之对妻,自当有个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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