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井现在旁边日日都有人在排队,等着打水。
太阳日日灼热。
他们不怎么出门,但也听街坊说了外面的情况,很多消息都是排队打水的人说的。
愈发不好了。
城外的灾民是真的弹尽粮绝了,开始啃起了树皮。
衙门的人在门口收了不少良民家的孩子,转了奴籍。
也有些年轻体壮的,从良民转成了佃农。
那些好看些的、机灵些的孩子,先让上面的人选一选,若是有看上的,就留下了。若是没看上,转头送进了各种污糟地方。
很多人拿出了地契和房契来,就为了能进城,或者换口粮。
还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人刚用自家孩子换了一口粮,就被抢了,为了护住粮,那人死死拉住,最后手都被砍了下来。
“这样下去,”街坊叹了口气:“人相食也不远了。”
晋恪坐在椅子上,正吃着一碗桂娘给她做的米糕。
闻言,她放下了碗筷,再吃不下去。
她刚吃了早饭没多久,早饭里有鸡蛋,饭后喝了茶水,现在又有了米糕。
但是不远处的城外,就有人在抢树皮,卖子女换粮。
许老板听街坊说过后,沉默了许久。
他很明显低落了下来,下午都没有翻开自己的侠义故事。
晋恪也无心做其他。
她只想着,祚阳的粮,到底什么时候发?
朝廷的粮,是不是也快到祚阳了?
这么多粮,那些人到底要握在手里多长时间?
她大概明白了祚阳的官员要做什么。
粮是肯定要发的,但是能晚一些就晚一些。
晚的这些时间里,自然有人为了活命,宁愿低价卖了地契、房契,甚至卖了全家。
晚一天放粮,就能多得不少田地和佃户。
只是,这贪心不足,晚一天就有一天的好处,一天天的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晋恪能想到祚阳的奏折会怎么写。
他们一定会写,粮发了,粥也施了,但绝不会提到在这之前,他们拿了多少百姓的东西!
她有些气,气得胸口发闷。
“怎么能这样!”她说:“已经有人死了啊!”
“可是城里还有粮!”
铁柱子现在也揪着心,村里的父老,还有多少能活着……
许老板微微眯了眼睛,片刻后睁开。
“算了,”他语气温和,带着一股子听天由命的逆来顺受:“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是了。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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