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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门房疑惑地接过黄檗套印的名帖,凑到鼻子前又看了半天,才丢下一句:“请稍后。”关上大门,门里传来了他橐橐的脚步声。

王药咽了口唾沫,转身和风霁月地对身后的人说:“这是我自己家,你们回去吧。”掏出一块金佩挂塞到赵王府的人手中,道:“多谢引路。”

他的亲卫们有些担忧:“夷离堇,您这一个人进去……”

王药笑道:“你们就跟进去,里头还是得我一个人面对。我的长辈要拿棍杖打我,你们好拦?要拿刀杀我,你们好挡?”又摇头道:“何况我也说得夸张,如今我是国使,晋国官家没有接见,国务尚未完成,家中的人也不敢造次。”

正说着,脚步声又传过来,门又“吱呀”一声开了,王药挥挥手:“你们去公馆等我吧。我若晚上不回去,自叫人来送信。”

☆、fangdao

汴京寸土寸金,人居的屋子也与临安不同,王家是个大族,住在里头便觉得狭小。王药顺着长长的甬道, 跟着老门房往里头的正屋走, 青石板的砖缝里长着茸茸的草,甬道两边的墙上时不时探出一两枝花、一两枝青涩的果子, 有的院落中还传出孩子的笑声,有的则是孩子读书的声音。王药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样随常的声音, 和他八_九年前在临安的家里听到的一样——这, 还是那个王家。

老门房絮絮叨叨跟他念着:“这几年家里不大好,江南的税收重, 考上进士举人又难, 阿郎(1)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 内里原本凭夫人撑着,现在夫人又这样, 唉……”他大概年纪大脑子糊涂,说了一会儿就开始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四郎君死在外头了”,一会儿又说“四郎君到底是家里人,懂得孝顺”,一会儿说“夫人已经不在了”,一会儿又说“阿郎已经上了战场”……王药纵使明白他这毛病,也未免听得又烦躁又惊心动魄,最后干脆陪着笑说:“老人家,我一会儿亲自给爹爹请安呢!”

老门房闭了嘴,驼着背领着王药到了里头一间正房,开了院子门朝里张了张:“阿郎和夫人都在里头。郎君请进吧。”

这倒是难得的没有糊涂。月洞形的院门向里,可以看见正中放的一块太湖石,上面垂着薜萝藤蔓,院子四周植着竹子和芭蕉,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声音,甚是悦耳。一个丫鬟出来倒水,正好看见王药进去,“呀”地叫了一声,回奔了几步,却又停住步子,小心地回头瞧了瞧,才审慎地问:“四……四郎君?”

王药已经有些哽咽,笑着点点头跟她问好:“梅蕊,是你吧。”他的手在胸口比划了一比划:“我离开时,你才这么高,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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