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驱到镇北侯府二门外停下,朗阔的前院里早有一众锦饰秀服的女子们候着。
沈婳音由仆妇扶着下了马车,春风漫开她的裙裾,轻撩她的面纱,露出脖颈处一点细滑的白。
所谓养女,竟没半点平民孤女的畏缩拘谨,甚至是悠然从容的。
只是她额头上的痘大大减色,又特意以纱遮面,想来是相貌上确有些难以见人之处。
众人这样一想,便觉可惜。
沈婳音抬眼扫过去,果然景致雍雅,迎候的人也不少,却基本都是婢女婆子而已。
也算意料之内。
众人眼中,她不过是个低贱乳娘的女儿,是个蒙受了天大恩赐的养女,又不是真的合浦还珠,自然不值得府中贵人亲自迎接。
最终,沈婳音淡然的目光落向了人前为首的仙姿少女。
这大概是在场唯一的小主子了。
少女一身彩绣丝衣,削肩窄腰,面色过分苍白,眉目倒与四岁那年相差不大。
医者看人能看骨,沈婳音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算十二年过去,沈婳音又怎能忘了她呢?
她,崔氏乳娘的亲生女儿,如今可是所谓的侯府嫡长女,沈二姑娘婳珠啊。
不等诸人见礼,沈大郎已大步来到婳珠身边,“婳珠!你跟着在这儿等什么?站多久了?累不累,啊?”
又板起脸呵斥仆婢:“怎么办事的!让二姑娘站着等!”
“哥哥,你又责怪人,是我自己要在这儿等奶姐姐的。”
婳珠自然而然地挽住沈大郎的胳膊,细声嗔怪,情态可人。
“等的是谁,是我奶姐姐呀,她要来咱们家,我欢喜得很,怎能不亲自来迎?”
沈大郎才不管这些理由,哄着叫她回房休息去,她自幼多病多灾,吹不得风的。
养女进门这种小事,哪里值得镇北侯府的掌上明珠为此劳累?
婳珠却绕开哥哥,主动来到沈婳音跟前,亲昵地拉起了她的双手。
“婳音,如今你叫婳音,我知道的。一别十余年音讯全无,你不知道夫人说找到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说着,婳珠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
镇北侯原配亡故已久,她话里的“夫人”指的自然是继室白氏。
咦,婳珠竟会为她的到来而高兴吗?若非清楚地记得四岁那年发生的事,沈婳音几乎都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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