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她还是在乎张傅初的。外头人说,张先生是她的天,她是张先生的地,天地之间装着的就是底下这群吃张家饭的老百姓,老百姓没了天不行,可有天没地,也不行。
这些话,她都看过也听过,却并不作评论,多则是当作溢美之词一笑而过。
她站在桌前俯身作字,细腻白嫩的一只玉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中指圈一枚钻戒,鸾翔凤翥挥舞着,浓墨白纸,舒展自然,一行行道如流水的行书。
房中四处摆着古董瓷瓶,桌后内镶半面书柜,置满古今中外的诗书名著,墙上挂的是明末清初的四君子字画,桌椅皆是木制镂空体。这是公馆内独一处的有东方古典韵味的屋子,也是张傅初专为她设立的一间。
她散着一头卷发,耳侧别着金梨花槽夹饰,露出两坠绿玛瑙珠环,一身黑丝绒双束中袖斜襟旗袍,简单不失媚俏,既是当家太太,亦是金屋娇妻。
小梅走过来,见她正聚神写字,便放低了声,一边说一边专注她神情变化:
“太太,玉娟那丫头过来说,陆少爷在门外站了许久。”
她倏得停笔,抬头道:
“他这时候来干什么,快把他赶走。先生回来撞见了又是一窝子麻烦事,他还闹个没完了!”
就在这时,楼底下的电话响了。
“可是太太,毕竟是陆老爷家的小少爷,怎么能…”
“说了把他赶走!他还能怎么样?”
“是!”小梅忙应道。
小梅刚下楼,便碰上急匆匆跑上楼来的丫头凤邱,凤邱扬声喊:“太太!太太不好了!太太!”
小梅嗔怪道:“你嚷嚷什么!太太在写字!”
“小梅姐姐!小姐打来电话说,她在生日会上被洋人罐了酒,还不准她回家!”
“什么?!怎么回事!”她一边说一边领凤邱进了书房。
“太太!”凤邱又急又怕,站在那发抖,生怕太太将气撒在她这个无辜接电话的人身上。
她一五一十地说道:“太太!小姐方才打电话来说,今夜在那什么戴维斯的生日会上被罐了酒,还说不等到天不亮不给离开,现在小姐急得很,抽抽搭搭的喊着要回来!”
张太太“砰”地将笔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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