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泠确实对此一无所知,他一向不爱听这些穿凿附会的风言风语,即便丹桂社里有人在私底下说,也断然是不敢说到孟月泠面前的,进了那间扮戏房就要管严了嘴巴。
没想到的是,这天晚上佩芷照常来到了协盛园,她一向是不大理会孟月泠唱什么戏码的,她都照看不误。可今天门口的牌子上明晃晃的写着“贵妃醉酒”四个字,下面还接了孟月泠的名字,且这次不用她叫,傅棠主动出现在了协盛园,要蹭她的包厢看。
佩芷寒碜他小气:“想不到棠九爷也是个寅吃卯粮的败家子,现在连张厢座儿的票都买不起了。”
傅棠丝毫不觉得羞耻:“这叫节俭,协盛园麻雀大点儿的地方,我就不多占个包厢了。你当我乐意坐你这正中的包厢,这原来就是摆池座的地儿。”
佩芷道:“你还嫌弃上我的包厢了?那你去坐别人的包厢,反正天津卫想请您棠九爷看听戏的能绕九条河。”
两人呛着嘴进了包厢后落座,这才说起来孟月泠为何突然要唱《醉酒》。
傅棠说:“孟丹灵昨儿晚上到天津了。”
孟丹灵,孟桂侬长子,孟月泠一母同胞的哥哥。六岁学戏,一唱成名,打小就是北平赫赫有名的童伶,唱念做打都很有孟桂侬的风韵。本来定是要继承孟桂侬的衣钵的,可惜天妒英才,倒仓(变声)后嗓子就不行了。
这种情况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唱二牌,可他不愿意给别人跨刀,便拿起了京胡,改学场面,成为了有名的“京胡圣手”。孟月泠唱出名堂之后,孟丹灵便开始给孟月泠操琴,已有多年。
佩芷问道:“他怎么才来天津?孟月泠的新戏都演完多少天了。”
傅棠答她:“他女儿生病了,那丫头从小就体弱多病,说句不中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这亲弟弟还是得放一放,天大的戏都不行。”
佩芷莞尔,不禁想到了姜肇鸿。
至于决定演《醉酒》,确实有孟丹灵的促成。
他为人一向好强,不愿意挂二牌也正是这个原由。刚到天津就听说了周绿萼唱孟月泠刚唱过的《梅妃》这回事,心里面自然憋着股气。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把眼睛盯上了协盛园,这周绿萼的战书都挂好了,就等着孟月泠来迎战了。盛老板顶着压力,知道孟月泠一向不喜这些俗事,情急之下便只能找上了刚抵津的孟丹灵。
孟丹灵自然愿意帮忙劝说,但眼下还缺了件贵妃穿的蟒服,那些被人穿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官中行头孟月泠是断然不会碰的。
盛老板有备而来,津门苏记专做戏服,苏师傅连夜绣好最后一针的缂丝蟒服,被盛老板高价买了下来。
两个小厮推着挂蟒服的架子,盛老板协同着孟丹灵进了扮戏房,劝说孟月泠演《醉酒》。
这身蟒做得确实考究,孟月泠多看了两下,显然是满意的,居然很容易就应允了。盛老板立马兴冲冲地去找人写戏报子,必须立马挂出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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