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认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记忆中抱着他的袍袖,哭得小脸都皱到一处的小团子,如已长成这般姿容姝丽的少女。
锦裙乌发,雪肤明眸。
似一支初开的芍药,亭亭立在旧巷中。妍丽得令人不敢多看。
萧霁于心底轻轻叹了一声光阴荏苒,展眉问她:“从荆县乔迁到盛京城,过得可还算习惯?”
折枝鼻尖一酸,压抑许久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决堤的口子,刹那间倾泻而出。
她低眉摇头:“盛京城的冬天总是下雪,最冷的时候,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生疼。达官贵人们说话也总是高深莫测的,喜怒都隔着一层。令人总是担惊忍怕。”
“我想回荆县里去。”
回到那座四季如春的临水小城。
每日醒来要见到的,不是那喜怒无常的权臣,而是门外挎着篮子走过的和气阿婆。
篮里装得都是新做好的米糕,香软可口,才几个铜子便能买上一块。是百姓也能买得起的,脍炙人口的小食。
折枝这般想着,深埋在心底的难过也随着这些记忆层层泛起,杏花眸里的水光愈来愈浓,渐渐凝结成珠。
萧霁没曾想一句话却引发出她如此多的伤心事,眼看着小姑娘又要掉泪,微微叹了口气,将木门敞开,“这些年大抵发生了许多事。坐下慢慢说罢。”
折枝知道自己早已过了抱着先生袖口落泪的年纪了。
也知道长久地立在先生门前,让旁人看见了,容易生出闲话。
遂轻轻点头,跟着萧霁往门内行去。
半旧的桐木门掩上,萧霁并未带她往上房中走,而是将她领到了后院中。
虽说是刚经历一场乔迁,但院落内打扫得很是干净。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立在院角,于四面灿然的日色中,投下一片浓阴,庇住搁置在树下的青石桌椅不被日光烤得发烫。
萧霁领折枝往青石小凳上坐了,自己则去了西侧的厨房,再回来时,带了新沏好的热茶与一只八宝攒盒。
茶是新沏的,杯子也是最寻常的白瓷杯,至于攒盒里,装得则是蜜饯与干果等常见的待客吃食。
萧霁烫了杯子,徐徐往白瓷杯里斟茶:“我寻常不大用甜食,屋里便没备牛乳与点心。”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如今想来,确实是准备不周了。等明日得闲,还是得去街面上置办一些。”
牛乳与点心,都是她年幼的时候最离不开的东西,未曾想,先生如今还记得。
折枝鼻尖有些发酸,忙轻轻摇头掩饰过去,又接过茶盏小小抿了一口:“这样便很好了。折枝来盛京城里,也早已经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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