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郭淼叫住了他,接了他手上的托盘,往客房内一瞥:“怎么样了?”
郭莘嘿嘿一笑:“睡得跟死狗一样。”
郭淼还要踹他,被他闪身躲过。
“我问他那长随,说是一连几个月噩梦不断,惊醒了就再难入眠,很久没睡的这么沉了。”郭莘忙道。
郭淼冷笑:“敢情是来这儿买心安补觉来了。”
郭莘挠挠头:“爹,阿湛也不容易,辱母之仇不共戴天,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呢,他那么聪明的人,不给对方弄个家破人亡是咽不下那口气的。”
“你还挺理解他!”郭淼上前半步又是一脚。
郭莘笑着遁走了。
郭淼推门而入,见徐湛正睡得正酣,便远远坐着看了会儿书,夜色降临了,想到徐湛从晌午到现在一直在睡,挨了顿打,又水米不进,生怕折腾病了,只好叫醒他。
徐湛迷迷糊糊醒来,竟不知身在何处,看到先生那张关切备至的脸,以为是在做梦,只是身上一阵抽疼,将他带回了现实。
“先生。”徐湛嗓音沙哑,嘴唇干裂。
郭淼暗骂郭莘不会照顾人,起身倒了杯水送到徐湛嘴边:“喝了水,用些粥点再睡。”
徐湛任他摆弄,不时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眼里既无恐惧也无怨怼,满是亲近之色。
这是他尽心教导的学生,精心雕琢璞玉,栽培多年,瓜熟蒂落,殿试一举夺魁成为名动天下的状元——不到二十岁的状元。
到了自己面前,却像个蒙童一般任打任罚,毫无怨怼。
难怪有人说,这世上最亲切的关系其实是师徒,父子之恩常被视作天经地义,师徒之情才是最难以割舍的。
念及此,郭淼反倒有些心疼。喟叹一声道:“是我失职,没有教好你。”
这话说的极重,徐湛慌了神,正要翻身下床,被先生拦住。
“先生……”徐湛轻声道:“是学生品行不端,辜负了先生教导。”
郭淼伸手打断他的话,缓缓道:“我素来只教你孔孟学问,道德文章,一心关注你的举业,却从未关心过你心中那些仇怨的、极端的想法,还不算失职吗?”
徐湛正在发愣,就听先生接着道:“因此你所犯罪责,先生要承担一半。”
徐湛明白,先生是怕他心中负担过重在安慰他,毕竟弹劾周纶,导致其惨死狱中、陷害陆时,导致侯府家破人亡,这其中牵连多少无辜之人,都是他徐湛一生也无法摆脱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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