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领主很有点胸襟,对自己认准的死士向来用人不疑。但这回大人犯了个错误。
落在沧浪手里的影卫是个新人,非但没有活命的本事,也缺乏求死的经验。切腹的刀锋偏了一寸,他没有马上死掉,苟延残喘的这点时间足够让辽无极用蛊逼问出沧浪想知道的一切。
封璘手上动作不停,说:“和先生料想得一样,常敏行以加固河道为名雇佣工匠,将掺了石脂的沥青填入地下暗沟,其时根本无需松油炼制,只要借助天水洼的沼气作为引燃物,大半个双屿都会被夷为平地,当中就包括船坞选址和行奠基大典的常家祠堂。”
他顿了顿,双掌沿着侧腰的弧度,滑进那凹陷:“当日午后,贼人突袭慈济坊,是为了完成最后的铺设以及杀人灭口。为此常敏行邀我赴宴,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先生以身犯险的心思那般坚决,带着人说杀便杀去了,留下善后的衔枚影卫来不及作反应,索性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还以为能蒙混过关。”
沧浪吃他这记揉,骨头都快酥软了,如何听不出话末的嗔怪,遂又使出了“哄”字诀,笑着道:“那日你倒乖觉,为师明明什么也没顾上说,你怎就知道那娃娃身上有鬼?”
“先生知道,阿璘与衔枚影卫交手,可不止一两次了。身型可以因为服药的缘故维持幼态,但掌心的茧子却骗不了人。”
封璘低下了身,红玛瑙扫在沧浪不着一物的肩头,带着丝丝凉意,“何况不是顶要紧的人物,先生怎舍得叫常毓受累看管,那么一个肩不能挑的妙人儿。”
“妙人儿,”沧浪低低地重复,笑一声,反手待牵那段小辫,被封璘躲过了,杳杳一触的冰凉神似青梅落腹的酸冷劲,“我爱惜他,不也是为了成全殿下的心思么。”
封璘忍无可忍,手掌沿那凹陷向上推,温软胜雪,瓷白似釉,叫人舍不得用力气,一时又恨不能揉碎了。他虚拢住沧浪的颈,把花蕊含在齿间细嚼慢咽,须得用一味甜中和了自己满腹的酸。
沧浪被咬得吃不住痛,含情眸半敛着,很快起了雾,他屈肘挡了一下,“说回正经事,常善德现下如何?”
封璘呼着热气,说:“人在水师府公廨,王朗特意对他开放了兵籍库的出入权,这小子耽于卷帙,真当自己是去养伤的。先生放心,在找到火引之前,他不会踏出水师府半步。”
秋海棠浥潮带露,红得略显旖旎,这会儿叫热气一呵就发麻发痒,沧浪从臂间露出面颊,眼波里逸着愁态:“双屿这么大,火引究竟藏在哪儿呢?”
这一声叹,抵散了春色些许,沧浪和封璘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现如今的双屿岛,三面埋设了火石,根本来不及清运,未知火引的下落,这就是一座随时会爆的弹药库。据落网的影卫交代,大名领主计划在奠基大典的当日引爆炸药,届时不光整座船坞灰飞烟灭,主持大典的王朗也定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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