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旁人见了,总不免会认为自己是个躺在树上冒着被雷劈死的危险淋雨的傻子。
回去吧。
鬼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来。
原来那对苦命鸳鸯已经不在了,却见到一名女子,一身朱红直裾深衣,慢慢地向河边走去。
此时蒙蒙细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豆粒般的雨珠纷至沓来,洇入女子的衣裙,将朱红色的襟裾因为沾了水,颜色浓重了几分,显得更加鲜艳灵动。
虽然有些高挑,但是就背影而言似乎是个美人。
只是一个雨中朦朦胧胧,隐隐绰绰的背影,鬼破天荒的莫名的顿生出一丝心动,几百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冥冥之中,兜兜转转,有缘千里来相会,她出现了。
鬼将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的情绪解释为心动,但其实更准确来说,它是一种欲念。
没有心怎么会心动呢?
鬼是被掏心而死的。
但是此时鬼已经忘记这一回事了。
鬼心中狂喜:难道我命中注定的妻子终于来见我了?!
滔滔溟河边的杨柳树纤细柔嫩的枝条因疾风摇曳得疯狂,最终密密麻麻斩不断理还乱地纠缠在一起。河岸本就泛潮泥土经雨水浸润变得又稠又粘。
红衣女子套着一双红绣鞋在松软的泥土里疾走,布履所及之处泥土略微下陷出履形凹槽,绣鞋上的图案被泥沼玷污,变得模糊,泥水伴随脚步声飞溅入夜色,最后与裙裾融为一体。
衣裙逐渐被雨水染成绛红,雨愈演愈烈,女子也逐渐加快步伐,不知道是不是走的急的缘故,身影摇晃,显得失神落寞。
鬼步行如风,由于心情澎湃,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用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可以飘到红衣女子面前,而是选择大步走向女子的方向,“这位姑娘——”
“雨这么大,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
其实很奇怪,鬼也在雨中不知所谓地徘徊,却在问别人为何不去避雨,雨中踌躇的两人仿佛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好巧不巧,鬼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乌云密布的苍穹又响起一声惊雷,将鬼的声音吞噬得一干二净,天际被雷光照得乍亮。
与此同时,眼前的红衣女子仿佛心有灵犀般转过身——
彼时长风过境,吹的溟河水面惊起一层层褶皱,河岸的纤柔的杨柳枝互相敲打撞击,最后紧密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令人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那句流传千古耳熟能详的诗句,“在地愿为连理枝”。
鬼还未看得清女子的样貌,天际已经恢复黯淡之色,灰蒙蒙一片宛如浓雾笼罩于周身,鬼又朝着女子的方向走了几步。
紧接着又是一道雷光伴着震天巨响而来,将乌黑长空映出了泛滥灰白的青色,也在同一瞬间照亮了红衣女子的五官面庞。
四目相对,这次鬼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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