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老了,在儿孙面前总是耳根子发软,宁国公见宁馨儿哭闹不止,到底是递了牌子进宫去见江梦幽,江梦幽得知他的来意,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问他的身体,临走时赏了他不少补品药材。宁国公心里也没个谱儿,但有好事者见他进宫,而后又得了许多赏赐,不免猜测宁馨儿已被太后择定封妃。
流言暗暗地散播开来,宁馨儿欣喜若狂、更是目中无人,她去京郊的寺庙还愿,好巧不巧、周长平也陪着珍姐儿到此游玩,珍姐儿懂事后,也讨厌宁馨儿的为人,只和周长平亲近,越发少召她进宫陪伴,宁馨儿更觉得是周长平教唆公主从中作梗,不让她进宫去见皇上。
公主的鸾驾在此,宁馨儿自要去拜见,珍姐儿只淡淡与她说了几句话,便让周长平送她离开。此时立后封妃的诏书都没下来,三人的身份还未改变,宁馨儿仍可在周长平面前耀武扬威,她在石阶前压低声音:“周木头,你不用得意,皇上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我入宫后他不会改变心思,咱们以后接着斗!我就看着,你在凤座上能坐几天!”
周长平只当没听见、转身要走,宁馨儿看见他波澜不惊的脸色,一时怒从心中起,伸手拉他道:“我和你说话呢,你耍什么威风?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哪想山中青苔湿厚,她们身前又是石阶,宁馨儿这样一拉,周长平立足不稳惊呼一声滚下来台阶,身后跟随的宫人们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宁馨儿知道闯了祸,趁着众人都围着周长平,带自己的侍女急匆匆地躲避而去。
周长平扭伤了脚腕,他是个厚道的人,本也没想去和皇帝与太后告状,珍姐儿却被他吓得够呛,回来就告诉了瑜哥儿,而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向脾气很好的哥哥大怒地掀翻了堆着奏折的书案,“这个毒女恶妇!仗着她家的门第,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今日我若再不为长平出气,不如不当这个皇帝!”
他连夜把宁国公与宁馨儿传进宫中大加申斥,瑜哥儿还不到十六岁,可六十几岁的宁国公面对天子之怒,真觉得自己衰朽的身躯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扑面而来的愤怒与压力。江梦幽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只见殿中瑜哥儿面沉如水地坐在龙椅上,宁国公和宁馨儿跪在地上,一个不住叩头、一个狼狈地捂着嘴连哭都不敢出声,瑜哥儿的目光与母亲相接,那一瞬间,江梦幽倏然觉得,他的儿子当真已有了帝王的威严,瑜哥儿在这些日子里极速地成长起来,因为他想护住他所爱的人。
很快,太后亲自为宁馨儿赐了一门婚事,算是全了老臣的体面,也让京中的流言不攻自破,瑜哥儿冒着雨再一次来到齐府,这回他终于被齐鹤唳请进内室详谈。江梦枕并不清楚他们商谈了什么,瑜哥儿离开齐府时的表情并不轻松,江梦枕恍惚间也有了和江梦幽同样的感觉,这个孩子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他在不断来齐府求助的这些日子里,表情一日日深沉起来,一开始他还像是个对感情充满幻想的愣头青,渐渐的,他已知道一份深厚的感情中,相比轻松愉悦更多的是责任与沉重,他必须守住自己的心、并为所爱的人步步为营,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前面的路布满荆棘、没人可以帮他,在这条路上,只有他与周长平互相搀扶着前行。
瑜哥儿回到宫中去向江梦幽请安,并提出在明天的早朝上宣布立后诏书,江梦幽心里有些不安,问道:“如果朝臣们问你,为何不纳妃,你要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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