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避开赵胤的目光,并没有出卖赵云圳,淡淡地道:“太子哥哥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讲了一些父王和母妃当年逸事,是儿心下好奇,多方走访查问,渐渐得知……”
说到此,他截住话,不轻不重地扫了苌言一眼,再次向赵胤行礼,“儿不当打听父母旧事,可儿知晓了,却不能装着不知。”
赵胤哼一声,情绪平静下来。
“说说看,你都知晓什么?”
临川沉吟片刻,一字一字慢吞吞地道:“儿的母亲是对岸这座废园的旧主人。她叫时雍。”
赵胤似惊似喜,怔怔看着临川,好片刻,突然张开双臂,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寂静无声地抱了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三个沙哑的字眼。
“好孩子。”
临川闷闷地问:“父王可会责怪?”
“不怪。”
“那父王带我们来此,原本是想说些什么?”
听着儿子老气横秋的话,赵胤那一身的悲伤,莫名得了些治愈。若非阿拾那个古灵精怪的性子,大抵养不出临川和苌言这么好的孩子吧?
其实,无须任何人告诉真相,赵胤只看一眼现在的宋阿拾,就知道她不是自己喜爱的那个女子,临川又何尝不是一样?
神态、目光、性子、行为处理,无一处相似。这让他深深明白,女子是因内在而美,而非因皮囊而美。不是那个魂,便不是那个人。
“父王,儿子还有一事不解。”
“阿爹,你把苌言勒得快喘不过气了。”
两个孩子的声音,拉回了赵胤游走的神思。他略略松开双臂,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然后捏了捏苌言软乎乎的脸蛋儿,转而问临川。
“问吧。”
临川退后两步,整理一下衣裳,这才正色问:“母亲不是母亲,母亲又是母亲。神魂不在,肉身仍存。儿子不解,若神魂与肉身并非同一个人,那哪一个才是儿子的亲娘?”
苌言讶然地看着哥哥,似懂非懂。
赵胤蹲下身子,与临川平视。
“你娘说过一句话。叫自由心证。为父以为,此处倒也适用。无悖理数、合乎常情,自当由你内心来判定。”
临川对父王的回答,似乎有些不解。
他沉默了片刻,弱弱地问:“那儿子若不认眼前的这个母亲,是否违礼?是否不孝?”
赵胤勾了勾唇,轻抚儿子的肩膀,“十月怀胎之苦,诞下麟儿之痛,熬更思教之愁,六年养育之恩,皆是她。旁人,不曾生养你。”
临川长长一揖,“儿子明白了。”
苌言愕然,也跟着点点小脑袋,“苌言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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