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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笑了,说,原来是菩萨出卖了他。

松心说是呀。她伸手拨弄那些镂空的朱红花窗,说,这么漂亮的庙宇,大家都不来玩,城里什么都好,就是住一个人的地方,住着十个人,成了苗疆的钵,在练蛊……

嘉木问她从哪里想来这些话,松心说,庙里想来的,那就是菩萨让她说的。

嘉木不予置评。

他看她坐在廊下的长椅上,低着头,踢那些青的松果。她最令人迷惑的是,口吻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

虽然照常做一个大人样子,去学校里教书,也做他的小妻子,落脚在他家里,但所思所想,又跳脱到很遥远的地方。

像晃动地球仪一样,注视人间,也像三五岁的顽童,在野地里掀开石头,俯视底下有多少昆虫,或者逃窜,或者装死。

嘉木认为自己,只是用最不费力的方法,切中社会的认同,在现代奴隶制里,不必太辛苦,就巧取了他人的供奉。

他有力量,但还不能占有置身事外的清醒。

松心有这份清醒,但也有恐惧,所以她要跟着他,让他做她的壳。

《青木瓜》17

有时候,松心会陷入没来由的兴奋,给嘉木滔滔不绝地讲她的新见解,讲完又停顿了,走开去做别的事。

嘉木看她找着一个盆,点小火,烧芝麻杆、稻草杆……攒了秘方一样的草木灰,又在水龙头那儿,轻轻刷一竹篮子鸭蛋。

她是挺会腌咸鸭蛋的,蛋白不太咸,蛋黄流油,从温泉酒店厨子那学的手艺。

嘉木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松心说:“种一棵枸杞怎么样?”

枸杞长在地上,绿藤条缀着小花,结红珠子一样的果实,异常可爱。

嘉木说挺好的。

松心又低头擦玻璃罐,做腌鸭蛋的容器。

嘉木问:“还要不要种野姜花?”

松心说:“溪流岸边很多,看腻了,不想要。”

嘉木觉得松心有点闷闷不乐。

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晒丝瓜络,也摆弄竹子劈细了做的碗刷,或者半边老葫芦做的水瓢。这些东西虽然不经用,但不伤水或土。

松心说:“小学的四合院,院子里有一棵白玉兰,那时候总觉得下午的光线很明亮,我总被老师捉去,拿墨筒,滚油纸,印新试卷,因为老师看我精力旺盛。”

嘉木淡淡地笑,问:“怎么想起这个了?”

松心说:“比起读书,我更喜欢印试卷,到处都很安静。院子外边,还有一棵柳树,一个荷花池塘。我也喜欢蹲在那儿,书法课结束了,一个人洗毛笔。灵魂总要跳脱出去,叠加各个视角的画面,录影一样,看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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