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天热潮闷,谢桢只着一件淡紫内袍外罩一层墨色轻纱,长发由木簪挽成发髻别在脑后,颈后大片苍白光滑的皮肉显露无疑,他又总愿意将宽袖挽到小臂手肘,莹白如玉的一双手浅尝白皙,似女子家的柔荑一般纤弱精致,但又透着一股翩然俊逸的书墨香。
季恒一边小心捧着砚台怕墨汁撒出去,一边还得吹胡子瞪眼的警告其他人不许多看他的先生,然而他白净光滑的下巴上连个胡茬都没有,即使眼睛睁得再大也是毫无气势。
大部分人都被季恒这副青涩又单纯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都有这样年少轻狂敢爱敢恨的日子,有人羡慕季恒的勇气与执拗,有人眼热谢桢俊秀匀称的身段,也有像尹纵这种拐弯抹角着挤兑的,不是冷嘲热讽说谢桢运气真好捡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孩,就是话里有话说季恒怎么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这么傻呵呵的每日跟着。
谢桢若是年轻十五岁,大概会抄起腰间墨笔不管三七二十的先把所有嚼碎嘴的人统统抽一遍,他虽不过而立之年,但心境早已老气横秋,他懒得计较闲言碎语,只因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林林总总的往事让他难以接受眼下的处境,他承认季恒是个很好的孩子,但也正是如此,他不能只因一时眷恋而毁了这个孩子一辈子。
谢桢打算离开激流坞那天是摆宴庆功的日子,季恒作为光荣负伤的新人自然是被请去了上座,叶云景的人马会在子夜前尽数撤离,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做,谢桢跟叶云景商量过了,他入夜后去了一趟自己山脚的那处小院子取些还能用的东西就跟他一起走,至于季恒那面他虽答应了会在宴间就去找他,但却并没有打算履行这个诺言。
又是数日的相处下来,谢桢能觉出自己似乎早已陷进了一只脚,季恒明明是个活泼好动没有常性的年岁,却能在夜里熬上几个时辰为他扎一把遮光的纸伞,白日炎热,他有时忙得紧了根本注意不到季恒的存在,每每掏出纸笔记录明细的时候才会发现光亮正好,刺眼的阳光早就被撑着伞的季恒体贴的挡去了。
谢桢独身去了那处被修整好的小院子,桌椅书柜全是按照季恒一人的记忆复原的,负责清理整修的人压根无需来问他,从季恒那就能知晓全部细节。
他推门而入,新装的木门还有些紧涩,会发出吱呀刺耳的响声,又是一轮圆月映到窗内的书桌上,屋里的陈设换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一些没有被损坏的物件,谢桢自书柜上取了个四方的木盒,里头放这些零碎的小东西,季恒那枚烟火弹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能把床铺书桌压坏的山石硬是没能压坏它。
谢桢思索半晌,最终只取了这一样东西放进怀里,少年人的一言一笑在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依稀尚存,谢桢屈指抚着桌沿回味半晌,终究是露出了一个不算狼狈的笑意。
倘若季恒再大十岁,倘若他能回到十年前,他大可以豁出感情陷去这一场起始荒诞又懵懂的爱恋,但他过了年少无畏的时候,伤痕结痂的心底经不起第二次撕心裂肺的折腾,他早就没了当年和谭征纠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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