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潜揭下布盖,把那提笼挪到自己肘旁,对关瑶和善一笑:“小郎君别拘束,坐吧。”
堂中都是八仙桌,裴和渊与梁成潜各据一侧,鹦鹉笼子则占了一边,而空出来的那边,正好挨着裴和渊。
关瑶不是初次易妆,甚至不是头回扮男装。虽之前扮起来都是跟去吃喝玩乐,不曾在见过自己的人面前伪装,但昨日没被认出也给了她极大信心。因而这时,她并不似昨日那般发怵,冲梁喻同拱了手,便大大方方地入坐。
屁股贴凳时,裴和渊轻飘飘带了关瑶一眼,关瑶坦然地对他露了个“萍水相逢”的笑,便淡定自若地端起白粥埋头喝起来。
只她忘了自己的三角眼和大黑痣,那般堆起颊肉来朝人笑,实在有些猥琐。
裴和渊收回目光,继续喝粥。
关瑶见他配碟中的笋干少了一半,还道这笋干定然味道不差,便也在自己的配碟中挟了一条。岂料那笋干才入嘴,便把她辣了个两眼发直。
关瑶张开嘴伸出舌头,抓起手边的折扇给自己降温。
湘眉去了贴壁的长凳用食,关瑶只能自己去添茶。
那水壶在对侧,关瑶手短一时够不着。正想起身去够时,裴和渊放下筷箸提起那水壶,顺手给她杯中添满。
关瑶一口灌下,于嘶哈嘶哈间抽空说了句:“多谢兄台。”
裴和渊瞥了眼那红艳艳的舌尖,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
客栈中五湖四海的人皆有,这般聚在一处,向来免不得东拉西扯谈天议地。扯着扯着,便往朝政上去了。
先是有人无意间起了个话头道:“听说大虞胜了西钊,领兵的还是他们那太子。那孟太子能掐会算一般,连西钊的粮道在何处,援兵几时到都料得准准的,直把西钊打了个落花流水!”
说起这两国之战,大堂中倒有不少人感兴趣。
“说起来,那孟太子曾在咱们大琮为质,莫不是在咱们大琮学的奇技?”
更有人直接猜测:“他当质子那几年,不是住在临昌伯府么?怕就是那老临昌伯教的!”
这话迎来附和道:“是了,那孟太子在伯府住了几年,也不知老伯爷有没有透露过咱们一些军务机密给他。”
“亲外甥,岂是亲厚两个字能言说得了的?我还听说伯府那位二姑娘若不曾得怪病,现下多半已做了那孟太子的妃……要说老伯爷没有循私,我是不信的!”说这话的人是个扁额癞痢,正歪着幅身子在剔牙,神情间满是笃定。
关瑶拿余光偷偷觑了裴和渊一眼,见他动作如常,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倒是梁成潜轻咳了声:“老夫已吃好,先上去了。”
梁成潜自然是在缓解尴尬,示意裴和渊离开。可裴和渊只稍稍颔首:“您先回,晚辈迟些便来。”
见他并无反应,梁成潜也不好多说,提着笼儿便离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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