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新娘被宫人们搀扶着鱼贯而出,送入洞房。
殿内,南云王各处行酒,面泛红光,春风得意。反观太子爷脸色苍白无血,嘴生出了紫,频频以帕掩口虚喘不止。
他身后站着费刑,细眉高耸挑起,如上了黑墨般醒目,依旧鲜红的唇不苟言笑,整张脸乍看去白面上红黑蜿蜒分明,诚如鬼魅,煞是诡异。
费刑尚记得那日奉太子之命假传封妃圣旨,引了景氏赴死,却不想被费忠仁中途插手搅局。三日后,他被费忠仁压了上门请罪,磕了响头,“铮铮”有声,再抬首额上却是一片腥红。
那景氏见了便只极轻一笑,扭开脸任由脸上的浅笑淡淡划开,深色的瞳眸望不到底。
“瞧瞧太子爷身边的人,平日里趾高气昂沾尽了主子的光。打狗也要看主人,凤兮不过一介孤女又岂敢说什么原不原谅。”
话落,景氏抬眼望过去,费忠仁一脸随和的笑,费刑低眉顺目的哪有当日的狠绝,她以扇掩口饮了茶、捏了酸梅数颗入口,旁若无人的进食,扇面上的孤鹤高傲直立,映在费刑眼底更是一阵憋气。
如今再望去,坐于宴客中浅笑的景氏与那日更有不同,数日间已有翻天变化。
那眉、那眼依旧秀丽,端坐的身姿依旧高雅,可冷艳的气质似是融进了某种骇人的可怖,虽非武将却卷带一丝杀气,虽非亡命之徒却咄咄令人不敢逼视。再仔细揣摩,景氏眼中如刀锋般的阴寒尖锐,却似磨合于女子的柔美婉然之中,矛盾的缠绵不休,让人抓不住端倪。
太子咳了又咳,险些喘不上气,却不见有人服侍,原是费刑只盯着景氏那桌。刚要唤,奚献帝先开了口:“皇儿,依你看那景氏如何。”听声音似是愉悦。
皇家这边的细索动静因这句话静了,周围几桌但凡竖起耳朵的也都屏息以待。
“回父皇,儿臣与景氏四女素无往来,听闻此女德闲恭顺,玲珑剔透,该是不假。”太子恭敬回话,才说完便又急咳起来。
“那,若朕也为你赐婚呢?”温和的声听不出暗涌,可道出的话已令周身众人惊呼诧异。
太子面色一怔,微一走神,心底犹如寒冬的天被凿出个冰窟窿般,指尖忍不住轻轻挣扎的攒进掌心。
须臾片刻,他终是闭了闭眼有了决定。
那声儿沙哑的不像话:“儿臣怕是配不起。”
奚献帝但笑不语,立时转了话题。
景氏清白尽失,答应娶景氏,就等于宣布放弃储君之位,太子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做错选择。奚献帝身边的费忠仁无声轻叹,太子的决定本在意料之中,可他拒绝的话里隐有怅然,怕是早被奚献帝听了去。
景氏那桌隔得远,对于这边的暗涌虽搞不清名目,却也有宫人传了话去,却见她面上微愣,眨眼间漾出了浅笑,恬静娴雅的好似此事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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