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楼,绕过兰茵就往段家奔去,祝家在东,段家在西,穿了大半个城,这才赶到了段家的春棠苑。
干枯的落叶在脚底嚓嚓作响,声音有多密集,她步子就有多快,等见到了人时已满头大汗。
段临湘躺在厚重的寑被下,寑被竟连丝毫的起伏都没有,面如死灰,形销骨立,深陷的眼窝满是疲惫和憔悴,整个房间除了摇曳的火光,再没有任何生气了。
她扒拉着眼皮瞧了瞧,又搭了脉,神情越来越不好。
“圣姑,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她没有回答,眨巴着眼睛从怀中取出了一方药剂:“我带了缓息散过来,终于还是派上用场了,可缓息散只能强心振脉,帮她争得眼下这口气,没有办法根除病症,若想活命,靠缓息散不行。”
“那怎么办?我家姑娘岂不是要……”
“还有一个法子。”她握着段临湘的手,忐忑道,“我得先去趟祝家。”
那手在她掌心不安分,段临湘醒了,其实刚刚都已经醒了,可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蒹蒹……”
祝孟桢附耳过去,只听她气若游丝,艰难道:“我的病我知道,不必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上元节竟还在我面前演戏,打量着我眼神不好,瞧不出来你涂脂抹粉,骗谁呢!”虽是嗔怪,可不免心疼。
她眼角的泪顺着耳廓淌入枕芯,湿了比翼双飞的雁子:“我想开了,死并非结束,而是解脱,你见惯了生老病死,亲手送我走吧,这辈子都被病魔缠着,得不了痛快,临了,给我个痛快。”
话才说完,祝孟桢就把缓息散按进了她嘴里。
她猛咳了着,心肺一阵灼热,可嘴巴被祝孟桢堵着,憋得她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可仔细些吧三姐,缓息散难得,一服之价可抵千金,如此轻易就咳出来了,岂不辜负我一片苦心?”
祝孟桢伸出左手,芙若会意,连忙找了茶水递过去,她这就给段临湘灌下了,这才恢复了平静。
段临湘终于缓了口气,清着热辣的嗓子,沙哑道:“何必浪费呢。”
“在你身上,我什么宝贝的药剂没用过?现在觉得浪费,晚了!你的命我定要跟阎王爷争一争的,等我。”说罢就出了门,不顾段临湘拉着她的那双枯瘦的手,是如何紧实,难以挣脱。
又是辛苦辗转,她才来到祝家,从门外看,逐鸢庭的火光点亮了半边天,看来今夜不成眠的,并非她一人。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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