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头本不想做这单生意了,因为他还着急回家,他家里只有一位腿脚不便的发妻和还天真烂漫的女儿,他并不能放心,可是突然对上这样一张脸,他只捏紧了手里的抹布。
“好香啊,老伯,能麻烦您给我也来一碗吗?”年轻人也就是周怀瑾吸了吸鼻子道。
在他养病生涯中,馄饨这种油腻过大的食物并不能出现在他的食谱中,不过他见过院里的小厮吃过。那是个圆头圆脑,笑起来有俩小酒窝的少年,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的快,便学了一嘴甜言蜜语去讨好掌勺的厨娘,希求在闲暇的时候能有些东西填一填肚子,有时是一两块糕点,也可能是主子剩下的饭菜,好多可能只动了一口,有的甚至一口也没碰,这都是在厨房里的人才有的特权,他们享有这些饭菜的支配权。而周怀瑾撞见那次,就是这个小伙子蹲在门槛前大口扒着馄饨的样子。
那馄饨每个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薄薄的皮,裹着深褐色的肉丸,在飘着葱丝的清汤里浮沉,蒸腾着乳白色的水汽。
从此,他对这种热气腾腾的食物有了很深的印象,是那位厨娘还带着腻子的肥大手掌,是沾上烟灰和调味的脏了的布围裙,是被揉的七零八落乱糟糟的头发,还有呼噜噜的吸汤声,被烫后的哎呦哎呦和被笑着指了下出现一个红印的额头。
在这样一个有些冷的雨夜,曾经尘封的记忆瞬间鲜活了起来,他对馄饨这种食物的好奇心也跟着放大,在这样安静又冷清的夜里,勾起了腹中的馋虫。
然而还没等杜老头开口,原本的那位食客突然冲外大声道:“夜里这么冷,对面的那位朋友不来碗馄饨吗?”
雨还在下,却没了之前的惬意。
周怀瑾收伞的手停在半空,他犹豫的眨眨眼,抬头向对面望去,只看见一片青朦朦的夜色。
不对,是有人的,雪白的刀刃划破雨幕。
人未先至,杀气已到。
根据自己看过的话本,多半可能是来寻仇的。
周怀瑾眨眨眼,看向唯一坐着的,这里最像江湖人的红披风。
对方也冲他眨眨眼,拈着那两根眉毛一样的胡子。他的长相很讨喜,笑起来格外的好看,只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朝气蓬勃的。
来人开口:“陆小凤,你不要多管闲事!”
陆小凤还是笑嘻嘻的,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谁叫每次都是麻烦先找上的我呢?”
周怀瑾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冲突,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来人本想也警告他一番,对于他身上漂亮的衣服和腰间那柄华丽的宝剑,很是嗤笑,也并没放在心上,但然后他就对上了那双好奇的眼睛。
他的话哽在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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