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就这么凝固了下来,韦团儿也是逞一时口快,虽说诏书上说的谁都可以自愿入学,然而刚才名单上的人还是非尊即贵,她一个都惹不起,也就只能把积压的怨气撒在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妹妹身上了,可谁料到这人会瞪得自己心里发毛。韦团儿绷着面子,抬高声音像是在为自己壮胆:“喂!你倒是说话呀!看你跟个呆子一样,还念什么书啊!”
“是谁在学馆外大声喧哗?”
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韦团儿看向那个一身锦绣袍服的男人,那是……腿一软,韦团儿惶恐至极地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弘不悦地看着脚边的韦团儿,“我平生最恨妄言之人,你可知你们能进这内文学馆,全赖婉儿一片好学之心感动皇后,这封诏书正是婉儿的功劳!”
“奴婢知错了!”韦团儿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谁知太子这尊真佛会在这时候来。
“夫子所言‘孺子’‘朽木’,我起先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我看你也不必再使宫教博士浪费口舌了,也不必再回豫王府,八弟身边有这样的人,我身为兄长也不放心,还是趁早撵了去的好!”
“殿下绕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一听说要被撵出去,韦团儿才意识到自己祸闯大了,见弘一脸决然,只好扑到婉儿面前,“婉儿,婉儿,我错了,我错了……看在同窗之谊,你帮我求求饶……”
所谓贤人思而后行,愚人不思而行,人之可怜,莫过于此。婉儿看着韦团儿,也想到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人,命如蝼蚁,全凭权贵一句话决定生死。慢慢地跪下来,郑重地给弘磕下一个头:“太子殿下,婉儿虽愚,尚听说过‘民德归厚’四个字,上天生民,其德相似,其化不同,故有教习之说,以先知教后觉。若是殿下这就将团儿撵出去,岂非负了上天化民之德?不如将她留在学馆,受圣贤之教,归德于敦厚,一来全天德,二来明殿下之德。”
一段规劝说得比朝上的谏官还令人信服,弘赏识地点点头,确信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那自己若是再深究下去,倒是失了德行了,于是向韦团儿道:“既然婉儿都这样说了,我今日也便放你一马。今后可牢记见贤思齐,婉儿于你有恩,切莫再犯!”
“是,奴婢谨记于心。”瞬间感激填满心中,韦团儿看婉儿的眼神都变了,她本并不愿惹是生非,只是为了面子加以挑衅,更加之刚刚的话说得她五体投地,什么门第之见,全抛到脑后去了。
“婉儿有这般才华,埋没可惜。不过我以后可能就不常到这里来了,那这样吧——六弟。”弘回头去唤跟在身后的贤,“婉儿今后就做你的侍读,你可得好好待她,莫再叫人欺负了去。”
“臣谨遵吩咐,婉儿跟了臣,便是雍王府的人,臣自当好生照顾。”贤方才冷眼看着,本以为婉儿就是个呆丫头,念过书也只能是书呆子,却见今日她应对自如,不由得生出点兴趣来。
坐在侍读的位置,只有一个小屏风遮挡,博士讲的课听起来这样清晰,对于婉儿来说,世界上再没有这样美好的事。现在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全神贯注地听课,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忧着会被禁卫军抓走。
结束一天的课,从学馆里出来。已是黄昏,金色的晚霞中隐隐约约能看见月亮的影子,看来明天又是个晴天。婉儿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扬起一抹惬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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