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予白捏着宣纸的一角,凝神看。
“老师画的。”冬苓笑着,语气有些隐约的崇拜:“画的多好呀。”
“嗯。”舒予白又把它轻轻放回,说:“她还是主攻宋画?”
“是的。予白姐呢?”
“我都尝试过。”舒予白轻轻地说:“都挺喜欢。”
“那为什么选了油画?”冬苓问她:“老师说,你的优势并不是西画。”
“……”
舒予白停顿了许久,慢慢地解释:
“手不好,太过精细的,已经画不了了。”
宋画讲究线条,鸟的羽毛,梅花的轮廓,或是轻轻扑撒的雪,都要靠手腕手指的灵敏度来完成。
油画国画舒予白都接触过,年幼时,母亲教她,对着芥子园画谱临摹,长大了要选专业,反而因为审美疲劳,对西画更感兴趣,在美院念了四年的油画专业,读研时又转回去,干起老本行。
如今的风格呢
喜欢的人夸她,说有林风眠的感觉;
不喜欢的则是贬损,说她把两种画一起糟蹋了。
最擅长的,反倒画不了了。
冬苓看着她,目光有一刹的同情。
她给舒予白倒了茶水,让她在里头休息,自己则轻轻合上门,下了楼。
窗外的山像是铺了雪的蓝色宝石。
一片寂静。
宣纸轻轻翻动,瞧见熟悉的勾线笔,她忍不住坐下,一只手捏着斑竹狼豪,轻轻用力,手骨却是一阵刺痛,指尖一颤,毛笔掉落。
纸上一个乌黑的顿点。
舒予白僵硬片刻,眼底有自嘲。
浅绿的茶水仍冒着热气,她只扫一眼,拧开门,扶着楼梯下去。
冬苓在一楼进门处的木桌子上画画。
她低着头,发旋乌黑,很认真专注的样子。
“予白姐,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冬苓捏着她的写生稿。
她走去,仔仔细细地又看一遍,道:“写生的铅笔稿拿回来了,要先自己调整一下。”舒予白的长发轻轻扫过她脸颊,有些痒,冬苓侧眸,见她矮身坐在自己身边,捏着橡皮擦,把底稿擦了下,又捏着铅笔替她改了改,轻声细语的:“注意疏密,留白。”
发丝有轻盈的香气。
她微微晃神。
似乎就有人,永远像杯温醇的茶。
“姐姐,”冬苓目光落在她右手上,目光关切:“你手疼不疼?刚刚好像在发抖。”
“嗯?”舒予白抬眸,不知她这样细心,只摇摇头,眉眼柔和:“还好,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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