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沿着这条自己发现并且相信的路顺理成章地走下来了,事实证明他走对了。他已经占尽了名利二字,虽然过程中带了一股永远不会褪去的血腥之气,一如老狐狸当年;左家的势力如日中天,武力和财力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威力大到如今可以轻而易举地要官府查封江南最有名的青楼。不过,并不是万事就此大吉的,当各种手段的运用渐臻炉火纯青之境时,他开始疑惑于自己想要最终达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机关算尽兼阅人无数之余,这个游戏已经很难令他乐此不疲。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尽一分责任,对左家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基业负责,对天盟里一门心思跟着自己的手下负责,还有,代替老狐狸对武林意思意思地负负责,仅此而已。
自己,是生活在一团铜臭与血腥中的。这是左回风很久以前就有的认知。既使左家庄草木青青,金陵城细雨濛濛,这些无形无质的气味依然常在身侧萦绕不去。
坐看风生水起、花落花开,自然万象皆是既美且清,偏偏穿梭其中的世人连同自己在内都是终日蝇蝇碌碌满腹心机,与周遭美景殊不相称。也罢,世间本没有多少真正美丽的情怀。
到唐秋出现为止,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唐秋,在意到牵肠挂肚的程度呢?左回风自己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自第一次见面起,唐秋首先是作为一个人,然后才是江湖人走入他的视野的。
唐秋挑动了他内心久已忘却的那根弦。
初见时,小而破旧的院落里站着个浑身湿透的人,朝他沉静地微笑。左回风讨厌那种明明心有所图还努力想笑得云淡风清的人,他通常喜欢让这些故作清高的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痉挛。可是唐秋的微笑是心事重重的,也是倨傲自持的,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是真的在笑而不是努力想笑给他看。若有所求、掺着丝忧虑却依然沉静的微笑坦白而直接,像自天而降的雨水一样洁净,然而既使是这个微笑也掩不住那张脸上的苍白疲惫。
唐秋就带着这样的笑意割断了右手的筋脉,向左回风交换三个月的时间,动作快如闪电。
恶癖发作,左回风当时忽然有点想继续刁难下去,看看他会不会连左手的筋脉也割断。结果,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就被对方那位一看就知道疯了的娘打消了。
打翻在地的药碗和脸上清晰的抓痕,特别是唐秋眉宇间一掠而过的凄楚不知为何触动了他所剩不多的恻隐之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正在象恶霸一样欺负人。
回庄后才发现左离的下巴已经掉到马背上了。
为什么要把那个时间所剩无几的病人接到庄里来养病呢?左回风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只为了单纯地想让唐秋喘一口气这种利人损己的目的,他不过是觉得这个人或许并不象看上去那么简单,又或许会是个有趣的消遣对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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